(1 / 2)
按理说,这家中没有人敢不顺着他的心意,除了严铄。
虽不到“责骂”的程度,但显然,严铄低估了自己凉薄的态度以及那些“玩物丧志”“奇巧淫技”之类指责的威力;也高估了一个心思极其脆弱、极其敏感的孩子的承受力。
今日却不同。
严铄将那画纸放回桌案,没再多说什么,只打开了食盒将一碗水团递过去。
“母亲吩咐人特意去买的,吃罢。”
严澄偏偏头,飞快往那边瞜了一眼,目光落在那色彩缤纷的水团上,便移不开了。
他默默接了过去。而当那软滑甜蜜的水团一入口,他就把严铄忘记了似的,径自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严铄也整襟正坐。他的背直而挺,手肘高抬,袖子拂过桌案的角度和时机好似都经过计算。姿态完美到不像是在家吃一碗市井上买的冰饮子,而是正在金殿中,吃着夏日圣上御赐的蜜沙冰(1)。
瓷勺装着的两个小水团,被妥帖放上舌尖,甜凉的汁水则如轻纱帐般漫入口腔。不知怎的,严铄忽然卸去了两分力气,不再坐得如同一块钢板。
虽然仍没什么交谈,但兄弟俩就这样两厢无事地,安静度过了一碗饮子的时间。
————
“巧姐,原来现在杨梅都下树了?”
楚雁君缓慢地转着手中的荔枝杨梅饮,欣悦地看着那涟涟晃动的颜色。
“你看这颜色多好看呢。”
李嬷嬷笑答:“是好看。”
杨梅的颜色实在是明丽,浅浅浸到这糖水里,就是一方冶艳的风情。
楚雁君无不怀念地吟诵,“玉肌半醉红生粟,墨晕微深染紫裳。我小时候最爱荔枝杨梅一起吃,吃得满手都染红了也不停。巧姐,你是不知我们那这些果子有多便宜,镇口就是成片的荔枝林,就坐在树下吃也没人管的。”
如今手中荔枝和杨梅的组合,没有了儿时随吃随剥的新鲜和恣意,却多了细巧的心思和适逢其会的缘分。
这两样都是果期很短,又娇贵放不住的水果,此时能在一个碗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足够让楚雁君珍惜不已。
杨梅和荔枝,都是溜溜圆的,大小也相当,亲亲热热地滚来拱去,看起来尤其喜人。
楚雁君将这四五个果子都吃了,又与李嬷嬷道:“亏得人家小娘子特意为我做了这一品好味。巧姐,明日你亲去,将家中甘草给她带二两过去,想来她做饮子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