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黑皮红底的高跟鞋踩碎了谁的青春（2 / 2）
“好的。”李仪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那就先这样吧。”
她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先挑起了话题：“这些年你还有和班上的人联系吗？”
杨烨想了想，“毕业后基本就没联系了，偶尔还会和陈度打几把csgo，但也没有当年那种热情了。”
“哈哈哈。”李仪捂着嘴笑，“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拿了福建省第一，整天在班上炫耀，现在居然也不怎么打游戏了。”
被提起年轻时的黑历史，杨烨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是我太自大了，后来在网上找人打1v1也输了，没办法，人外有人。”
“我听赵煜说起过你现在做的生意。”李仪用手拢了拢耳后的头发，“听说你爸爸把那家做化妆品的新公司交给你了，你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还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居然这次这么上心。”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举起的手上戴着戒指，“赵煜是我的老公，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昔日白月光已经结婚，杨烨的内心也没多大的起伏，毕竟他现在已经弯到无药可救：“恭喜啊。”
然后两个人很久都没说话。没话题。当初高中时期的李仪就一语成谶，她说杨烨，如果我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不会有共同话题的。
嗯。挺好的。幸好最后没在一起，人家现在还结婚了，这钻戒挺大一个，应该很贵，真不错。
然后他又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妈的，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居然还是这么庸俗。白月光说我结婚了，然后自己在想钻戒好大一个。
“你在笑什么？”李仪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钻戒，有些奇怪，“我的戒指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杨烨连忙应道，“你老公对你真好，这个戒指一看就很贵。”
李仪笑了一下，“那你呢，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弯了这事没有必要向全世界宣告，况且面前坐着的这位还是自己追求过的高中白月光。杨烨只是摇了摇头，“不急。”
“也是。”李仪表示认同，“毕竟现在你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其实你这样的已经算是青年才俊了，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单身的女孩子。”
李仪应该没有恶意，但杨烨听着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位青年才俊暴发户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李仪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对着杨烨抱歉地笑了一下，接了起来：“喂，老公。”
“我在和同学吃饭……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
“啊什么……你说你也要来？”
李仪为难地看了看杨烨，“不太好吧，你们又不认识。我很快就要吃完了。”
“啊……”
李仪有些迟疑地问杨烨：“我老公说你们两个都是干化妆品的，可以认识认识，以后也都是人脉。你是怎么想的……”
她连忙补充：“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我老公就是性格有点直。”
谁想见你老公。都下班了谁还想聊生意。
杨烨开口：“还是算了吧……”
李仪说：“他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杨烨：“……好。”
随即他又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来这，有提前和你老公说过吗？”
李仪愣了一下，“没有。刚刚他突然说要来，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他以前从来不管我出门见谁。”
杨烨点头：“我知道了。”
来者不善。就是冲着他来的。
杨烨叹了一口气：“如果等会我和你老公起冲突了，你不用顾忌同学的情面，帮着你老公就行。”
李仪呆住了：“你们两个难道之前认识吗？”
杨烨没有回答，手里拿着的叉子不耐烦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排，在上面咔擦咔嚓摩擦着。
麻烦。
不。还是得忍着。李仪毕竟和他是夫妻，要是把她老公给得罪了，李仪不愿意帮他了该怎么办。
李仪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和我老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我虽然结婚了，我自己家的公司还是能做主的，我既然答应了在这个摄影师的事情上帮你，就不会因为我老公的事反悔的。”
她笑：“高中时期你还真的蛮真诚的，虽然我也知道你就是觉得我长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但你追人是真的会拿出实际行动的啊。可惜了，我和你之间还是差点缘分。”
杨烨从没想到这段经历在对方眼里居然是这样的，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感动。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很快就出现在了桌旁，拉开李仪身边的那张椅子坐下，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双手交叉扣起，手肘立在桌上，看向杨烨，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刚好下班过来吃个便饭，应该没有打扰你们两个老同学叙旧吧？”
他看向窗台上的花和礼物，嗤笑道：“小杨总还挺客气，破费了。”
杨烨切了一块要被自己戳烂了的牛排送进嘴里，“应该的，李仪这回帮了我很多。”
“我经常听我们家小仪说起你，说你高中的时候就很有自己的想法。”赵煜招手叫服务员过来加菜，斯斯文文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明明家里是开制药公司的，居然做起了化妆品。”
杨烨放下了叉子，擦了擦嘴角，“嗯，的确，我觉得这个产品很有发展前景。总部有我老爹就够了，他已经在制药领域干出了名声，我当然只好另辟蹊径。”
杨烨笑：“儿子总是想干出比老爸还大的事业的，不管能不能成功，先试试总没问题，反正还有老爹给我兜底呢。”
“是啊。”赵煜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表带，眼镜下那双狭长眼睛微微眯起，“小杨总有一个好爹。”
这话耳熟，像霍少凡整天挂在嘴边的。有点晦气。
“嗯，我命好。”杨烨喝了一口柠檬水，站了起来，“我也吃好了，不如现在就把时间留给你们小夫妻好好约个会？这顿算我的。”
赵煜抬眼看他，唇角勾着的笑意有些歹毒：“小杨总那么着急走干什么。听说你们公司给你开欢迎会那天晚上有人给你送了一瓶好酒，喝了就能做美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神奇？我还怪好奇的，不如小杨总和我讲讲？”
“……”
那颗定时炸弹爆炸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杨烨的眼神瞬间阴沉，深邃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令人心惊的冰凉。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指尖隐秘又扭曲地紧攥着木质边缘，像能生生扣下一块。半晌，他才带着点冰冷的笑意，重新坐下，“好啊，不知道赵总具体想听什么内容？”
被装在铁盘里滋滋冒着热气的牛排被服务员端了上来，细致地切成了小块。赵煜饶有兴致地插起一块放凉了送入嘴里，细细咀嚼着，像吃的不是牛排，而是面前这人的血肉，“小杨总真的要在这里和我说那瓶酒的事情吗？虽然我也挺想知道的，但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嘛。”
他的眼神很微妙地往李仪的方向瞟了瞟。
“嗯。”杨烨面不改色，还是挂着那点疏离的笑，“所以赵总特意用这个把我留下，是想和我说什么？”
“水漾那个项目你别做了。”赵煜拿着叉子在手上把玩，锋利的尖头在灯下折射出一种寒意，“老老实实当你的废物富二代就好了，别挡了别人的路。”
杨烨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挡着霍少凡啦？不如让他减减肥，别总想着从别人胯底下往外钻。”
“你现在和我在这耍嘴皮子的厉害有什么用呢。”赵煜靠在椅背上，镜片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概还是嘲讽的，“你半路出家，人家都已经在这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久了，你难不成觉得自己真能斗得过？你觉得你能在哪赢？”
杨烨嗤笑：“赢在我是嫡长子吧，我敢坐下和父亲喝一杯，看见父亲深邃的眼。”
“……公司到你手上迟早会完蛋。”赵煜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好好拿一笔钱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不好么？”
“本来我这辈子到底最后是怎么过完的，我自己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么多人都劝我放手什么都不要，我反倒被激出了一点脾气。”
杨烨的身子往前逼近，面带挑衅，“如果霍少凡真的对自己有着像他嘴里的那种自信，也就不会对着我下阴招，搞这种小动作。”
赵煜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既然不愿意，那你就要想想后果了。”
杨烨深吸了一口气，从容地靠在了椅背上：“人都会犯错的，我只是犯了一个普通富二代都会犯的错，顶多丢几年的脸呗，男的又不怕被看。等时间久了我爬得高了，到时候还会有谁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反倒是你和霍少凡。”杨烨压低了语气，带着冰冷的威胁，咄咄逼人，“你们现在拿这个来逼我，真不怕没能扳倒我，未来反倒被我报复吗？”
赵煜没有说话，长久地盯着杨烨看，有一会了，才勾起了点笑，慢条斯理地拿出了手机，在上面点了点。
一段混乱的喘息声。
杨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攥紧了拳头，下意识去看李仪。对方紧皱着眉头，对现在的局面有了大概的猜测。
赵煜欣赏似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头，“小杨总真有意思，别人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吗？”
“好看，带劲。”赵煜把手机息屏放回了自己的兜里，摇头晃脑地感慨，“虽然我都已经结婚了，但还是看得我激情澎湃，小杨总太有实力了。”
赵煜看戏似地欣赏着杨烨阴沉的表情，手伸向了那个礼品袋子，随手划拉了一下，从里头摸出了那个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
他用大拇指粗鲁地往上一挑，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坠子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杨总，你送人项链就送这种水平的啊？这设计，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你送给我们家小仪的，我还以为你要拿去孝敬你妈呢，土死了。”
杨烨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叹气，“赵总，虽然我觉得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像泼妇。”
他的眼神无奈又真诚：“下一秒就要破防了的那一种。”
赵煜的表情僵住了，咬牙切齿：“小杨总和传闻中相比，看来还是有优点的，单单这个脸皮，倒是无人能敌。”
有人能敌，比如梁欲白。
杨烨觉得疲惫：“不客气，如果你有机会和我相处更久，应该更能发现我闪闪发光的一面。但还是别了，和你说话有点折我寿，晦气。”
“还有。”杨烨对着袋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表情逼厌又不屑，“礼物是我送给李仪的，你擅作主张拆了碰了，我懒得和你计较，但还是希望你对你老婆多点尊重。”
赵煜输了气势，但还是强撑着微笑：“我和我老婆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好的。”杨烨冲着李仪点了点头示意，“我就先走了，你们自便。”
李仪沉着一张脸，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出了饭店，逃跑似地甩掉那种融入不了的高雅，杨烨颓然松下了肩膀，暴躁地扯松了胸口处的领带，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夏天的湿黏空气，搅拌着让人头晕目眩。
他沿着墙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又觉得心中实在是太空旷抓不住任何东西。后知后觉一种突如其来的慌乱感包围了他，他抖着手伸入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烟盒，颤颤巍巍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华灯初上，七八点的时候。杨烨懒散地靠在脏乱的墙壁上，全然不管身上这套西装七八万，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上房揭瓦，口袋里凑不齐一百块的社会底层。他嘴里咬着烟，双手插在兜里，看着眼前的红绿灯闪烁着送走了一批批往来的人，突然觉得寂寞。
那对小情侣一看就是大学生，穿着朴素的短袖短裤，一杯冰淇淋还插着两个勺子一起吃，真穷酸。那对大爷大妈都多大年纪了，走路还靠那么近，真不害臊……这个学生抱着一叠资料赶路，啧，穷苦命呗，大晚上还得加班加点的……
杨烨发泄似地深深吸了一口烟，几乎整根烟都要燃尽，把自己呛到了，重重咳了几声。眼角渗出了点生理性的泪水，他抬手抹掉，看见绿灯又送来的新的一批人。
一对年轻的父母一左一右牵着一个只到他们大腿高的双马尾小女孩，嘻嘻哈哈地过着马路，小女孩撒娇叫喊着，说妈妈我想吃冰淇淋。
嫉妒。
好嫉妒啊。嫉妒到要发疯了。
其实哪来的那么多嘲讽，他只是在嫉妒。
嫉妒一些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东西。
烟头快要烫到嘴，杨烨面无表情地丢到地上用脚碾灭，毫不犹豫地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蹲在了地上，指尖夹着那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烟，感觉鼻头有些酸涩。
他其实记得。他只是不想承认。
那天晚上他在【入梦】中看见了梁欲白。
并没有什么旖旎的画面和剧情，就是那个懒散的午后，他一勺一勺地喂梁欲白喝燕麦奶。青年没什么精神地垂着眼睛乖乖坐着，末了，那双温和的桃花眼突然看向了他，然后是一个带着燕麦奶香味湿润含糊的吻。
他无比厌恶憎恨给他下药拍他不雅视频的霍少凡，但又可悲地一次又一次回忆起药力带给他的幻想。
他想梁欲白。想得要死，现在就想狠狠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肩膀。然后梁欲白就会揉着他的头发，嘲笑地说，就这点能耐啊，哥哥。
对啊，就这点能耐。怎么我就这点能耐呢。
烟又要烧到手指，杨烨憎恶地把它丢到地上，碾灭了，打算站起来回家了。
唇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杨烨睁大了眼睛抬头。
一个穿着廉价短袖短裤的青年牵着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青年的眼里含着那种狡黠的笑意，手上的冰淇淋正抵着他的唇暧昧地磨蹭，“好巧啊，吃冰淇淋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