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玩笑开多了会当真(微)(2 / 2)
区可然还定定地站在拳击台边,发现季明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来,想也没想便背过身去,将满手心的汗水偷偷蹭在裤腿上。
“小区,要不要喝水?”熊教练喊道,手上晃动着一瓶运动饮料。
区可然无处遁形,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与季明的目光撞个正着。
周遭好像按下了消音键,拳击馆里此起彼伏的击打声、叫喊声忽然就听见不了,耳道里只剩下咚咚作响的心跳。
季明脸上尤带着浅浅的笑,黑色运动服略显紧身,性感的胸腹肌肉隐约可见。但即便穿得如此随意,依然像自带聚光灯,明耀得令区可然不敢直视。
“这孩子今天咋回事?”熊教练笑问。
“大概是怕我。”季明回答。
“啊?你们认识?”
季明闭口不语,笑得神神秘秘。
熊教练被勾起了好奇心,大声喊道:“快过来呀小区!”
避无可避了,区可然只能深吸一口气,朝不远处的二人走去。
“真巧啊。”还是季明率先打了招呼。
“季总好。”
区可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扫了眼季明保守的穿着,忽然觉得自己半裸的上半身十分上不了台面,于是飞速从背包里扯出毛巾,搭在脖子上,勉强挡住两粒乳豆。
季明还真没少瞧那两处粉色的小东西,视线被挡,虽脸上维持着笑容,心里却愤愤不平——不给我看,熊威反倒可以看?
游离在状态之外的“熊憨憨”说:“嘿,你们还真认识!”
季明:“何止认识。”
区可然嗫嚅:“对,以前认识的。”
熊威看看一脸神秘坏笑的季明,又看看躲躲闪闪的区可然,不禁开了一个直男式玩笑:“你们俩啥关系啊?情敌吗?哈哈哈哈!”
区可然的表情更难看了,季明却笑得愈加灿烂。
熊威拍了拍区可然肩膀:“别生气啊,开玩笑的。”
手掌拍在赤裸的肩上,发出不太响亮的巴掌声。季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缓缓收住笑,将多余的运动衫递给区可然:
“别感冒了,穿上吧。”
区可然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衣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直男熊威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空气中诡异的凝滞感,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季明抖了抖运动衫,半真半假道:“不会要我给你穿吧?”
噗——熊威没控制好情绪,转头将一口水喷在地上,大声地咳个没停。
区可然从耳根到脖子瞬间红成个烂番茄,猛地抢过上衣,囫囵套在自己身上。
衣服上还留有淡淡的清香,无端地让区可然联想到季明的大平层“艺术博物馆”,和季总裁那博物馆展品一样精致奢华的床。
“没事吧?”季明转头问上气不接下气的熊威。
“咳咳咳……没事没事没事。”熊威连连摆手,用手臂擦了擦嘴,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问区可然:“那个,小区啊,休息得怎么样?我们接着上课吧?”
区可然也早就呆不住了,正要点头说好,季明拍了拍熊威的肩,抢先发话:
“不如你歇会儿,刚好我缺个人陪练,我带他玩玩。”
熊威略吃了一惊,心说自己跟季明对战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时常会落下风,让他打区可然不得要了对方小命?
他迟疑道:“小区才学几个月而已,你都是十几年的老手了,这不会……”
季明淡然道:“没关系啊,我可以让他,光出拳不出脚。”又挑衅地看向区可然:“敢不敢试试?”
区可然缓缓吁了口长气,抬头迎上季明的目光,躲闪犹豫渐渐退去,斗志隐隐燃起。他说:“熊教练,我陪他练练。”
季明释然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区可然。
两人各自带上拳击手套,站上拳击台。熊威居中作为裁判,像模像样地衔了个口哨。
区可然在心里暗自盘算:打倒季明显然是没可能的,但打倒与“打到”是两回事。当初为什么心血来潮地学搏击?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干翻季明吗?
干不翻也没事,实力差距别那么悬殊就行。眼下打不倒,名正言顺地揍他几拳不是也挺解气的吗?
至于为什么会有气……为什么呢?难道是怪他薄情寡义地抛弃了自己?怨妇心态?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无厘头问题的时候。
区可然踮起后脚,屈起双臂,双拳护腮。哨响,他毫不犹豫地打出一记右手直拳。
季明反应很快,转胯、沉肩、弹臂、格挡、归位,几乎在同一瞬完成,不等区可然的拳套触及面门,已经让对手的直拳失了准头。
区可然早知第一击必然不中,没有丝毫迟缓,抬起左腿便是一记横扫。可惜季明的应变实在太迅速了,堪堪赶在被区可然的胫骨打中身体的前一刻,做了个漂亮的反向穿身格挡。
左手手臂穿过身体、下压格挡,轻轻松松卸去区可然扫踢的绝大部分冲击。
在区可然尚未收腿找回身体重心的空档,季明已经打出一记标准的右钩拳,力道、速度、出拳角度均堪比职业水准。
区可然暗叫“不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拳套已经贴面而来。
可是,并不疼。
就像高速俯冲的鹰忽然被拽住了尾巴,在半道减了速,只是轻轻擦着区可然的面颊飞过,用尾巴轻扫了一下他的脸。
区可然猛地几个大跳退开,警觉地原地弹跳,双目从拳套缝隙里紧盯对手。
季明垂下双手,站直身体,笑着说:“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不主动进攻还不行吗?”
区可然鼻腔里冷哼一声,连防守姿势都不屑于做,季明可真是够瞧不起人的。他并没有听信季明的鬼话,再次主动进攻,第一击便是跳踢,直击季明小腹。
季明苦笑,心说这小白眼狼怎么这么狠心,踢坏了谁来照顾他下半辈子的性福?
心里虽苦,动作却毫不迟缓,小错步闪身的同时,直接伸手将区可然的脚踝夹在了腰间——就这么把区可然的一条腿架在了半空中。
“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暴露你的意图,让对手提前预判。”
季明严肃地说着,俨然一副师兄教导师弟的正经模样。
区可然毫不领情,朝对面的“假正经”怒目而视,试着抽脚,季明却偷偷运劲、夹得更紧了。
区可然只得狼狈地单脚跳了两下,又愤怒又委屈,一张白皙俊脸涨得通红,比少女还妩媚娇俏几分。
这……还是在自由搏击吗?
一旁的熊憨憨眨巴着眼睛,傻乎乎地看向似笑非笑的季明,又看向恼羞成怒的区可然,嘴巴微张,哨子和口水一起往下掉。
“季明!”区可然低低地吼了一声。
“嗯?”季明挑眉看向区可然,手上使劲,又把区可然的腿抬高了几厘米,迫使后者像只被捉进罐子里供人逗弄的蛐蛐儿,徒劳地蹦跳着。
“放手!”区可然怒道,眼眶里瞬间含了泪。
熊威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区可然在他这里练了也有小几个月,摔摔打打、伤经动骨都不皱一下眉毛,现在也就被季明小小戏耍了一下,居然眼泪汪汪一副要哭的样子。
卧槽,这比偶像剧还刺激!
卧槽,这是我免费能看的?
今晚的区可然很不正常,季明更不正常,这两人都如此不正常,莫非他俩的关系不正常?!
卧槽!!
熊威感觉自己一介老实巴交的直男癌晚期患者,再看下去可能要弯在当场!于是,默默地往后退去,默默地躬身翻下拳击台,默默地消失在区、季的二人世界里。
眼见区可然又要掉金豆子了,季明于心不忍地松开手,摘了拳套走到区可然面前。
区可然尚在气头上,骤然发难飞起一脚,用膝盖顶向季明。
也不知季明被顶中了哪里,“哎哟”一声,猫着腰倒在了地上。
糟了,不会把要害顶坏了吧?
区可然呆楞片刻,在季明身边蹲下,抚着对方后背轻声问:“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明五官缩成一团,痛苦地说:“你怎么就不是故意的?哎哟哎哟哎哟……”
区可然急了,忙道:“对不起嘛,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我哪知道真能打中你?我、我向你道歉,我带你去医院成吗?”
季明不置可否,只管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哎哟哎哟嘶哈嘶哈。
区可然没辙了,抬起季明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搂着对方的腰把人搀扶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拳击台,又磕磕绊绊地走向更衣室。
季明几乎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区可然肩上。区可然原本力气挺大的,但被比自己高小半头的季明一压,百十米的距离愣是走得比红军长征还艰难。
区可然顿住脚,说:“要不我背你吧?”
季明单手垂在裆部,一脸忍痛的表情:“不行啊,疼啊。”
区可然抿了抿唇,弯腰曲膝,索性给高大的季明来了一个“公主抱”,就这么把强壮的大男人打横抱在身前,稳步走进更衣室。
更衣室里还有几丁陌生人,见了区、季二人的造型,不免纷纷侧目。
这下轮到季明脸红了,他身体僵硬,拍着区可然的肩,连声说:“行了行了,放我下来。”
区可然闷不啃声地把季明抱到更衣室最深处的凳子前,把人放下,不带情绪地问:“你哪个柜子?”
季明退下手环,递给区可然。区可然便沉默地找柜子,开柜子,替对方取出衣服。
季明气若游丝地说:“我还有个包落在训练场里,麻烦区老师帮我拿一下。”
“知道了,你等着。”
区可然转身走出更衣室,季明立马坐直了身子,活动着为扮演伤残人士而僵化了肩颈,然后赶在区可然折返之前,“虚弱”地往墙上一歪,再次端出那副随时要嗝屁的架势。
区可然把自己和季明的包都背了回来,坐在季明身边,沉声说:“快换衣服吧,换好我陪你去医院。”
季明“虚弱”地望着区可然,欲言又止。
区可然:“别想让我帮你换,不可能!要么别换了,就这么走吧。”
“狠心啊……”季明说着,慢悠悠地拉开背包,翻出保温杯,又慢悠悠地拧开杯盖。
“喝吗?”季明问。
区可然瞟了眼递到眼皮底下的保温杯:“不喝,我有水。”
季明又悻悻然把手收回,区可然的眼神却跟着对方的手而移动,犹豫片刻,问:
“你的手,好了吗?”
季明叹了口气,说:“好了。”又低声补了一句:“也不太好。”
区可然心跳突地乱了一拍,不太好……是在说他这一个月过得不太好吗?是因为我吗?
季明幽幽地补充:“命根子疼,不太好。”
区可然嘴角抽搐:……
季明:“我不会被你踢废了吧?你可得对我负责。”
区可然一脸黑线:……
季明一边叹着气,一边往区可然肩膀的方向微微倒去,在区可然开口制止之前抢先说:“别动,借我靠一下,就一下。”
区可然感觉到自己右肩微微下沉,是季明的头靠了过来。他本能地绷直了背,提防着季明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但季明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安静地靠着,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呼吸和缓。
时间好像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慢了下来。
颈侧被季明的发顶扫到,微微发痒,但区可然觉得这发丝不是挠在脖子上,而是挠在心尖上,有点难耐,又有点舒服。
区可然很想偏头看看肩上的季明,但只要一转动角度,面颊就有可能会贴到对方的额头,于是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很轻很缓,生怕吵醒肩上的睡美人似的。
他想让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是季明就这样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睡一整夜,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季明只靠了分钟,便直起了身,微笑着说:“我好多了,谢谢你。”
区可然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讷讷道:“就好了?这么快?”
季明眼里黠光闪烁:“怎么?区老师希望我一直这么靠着?”
区可然一怔,意识到自己不留神吐露了真心话,忙闭上了嘴。
季明笑着站起,背也不弓了,声音也不虚了:“哎……看来以后对战区老师可得悠着点儿啊,这要是打废了,可就讨不到老婆咯。”
季明把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背包,衣服也懒得换了,背包往肩上一甩,双手插兜昂首阔步地往外走去。
区可然愣了愣,亦步亦趋地跟到拳馆门口才叫住对方:
“季明!”
季明顿住脚,转过身,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区可然心凉了小半截,犹犹豫豫地问道:“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季明:“当然不用,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谢谢区老师关心。”
看来是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区可然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似乎应该为对方身体无恙而庆幸,又似乎在为找不到继续陪伴的借口而失落。他勉强笑了笑,说:“那好吧,那就再见了。”
季明挥了挥手,利落地转身,朝街边停靠着的一辆红色轿跑走去。
区可然凝神望去,驾驶座上戴着口罩鸭舌帽女人正在朝自己招手。
“嗨,区老师!”
听声音,原来是林芮儿。
一颗心骤然落入了谷底,区可然僵笑着朝林芮儿打了声招呼,听着发动机低沉的咆哮,目送着季明与林芮儿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诚然,林芮儿是很喜欢季明的。但比起男人,她更喜欢实实在在的、握在自己手心里的钱和地位。
嘉年华那晚,她亲眼目睹了一贯冷静自持的季明,是如何为了某人化身为暴力狂之后,她就很清醒地认识到——她比不过区可然。既如此,又何必在季明身上浪费时间呢?
林芮儿很识时务,第一时间退出了这场无果单恋,转头就跟季明统一了战线,心甘情愿成为季明的助攻。
林芮儿在驾车的空隙瞟了一眼副驾驶,半生气半开玩笑:“季明啊季明,真有你的,拿我当枪使,玩钓鱼是吧?”
季明:“没办法,小乌龟不开窍,普通人又根本刺激不了他,不得不请林芮儿这样的大美女亲自出马。”
林芮儿讪笑:“当心玩儿脱了。”
季明自负地轻哼一声:“谢谢您。不劳林大明星操心。”
回到自家的超级大平层,季明径直穿过客厅,驻足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鼻尖还留有区可然身上的气息,腰上还有对方搂抱过的余温。
联想起不久前,他与区可然在这面落地窗前做过的事,后者明显不知道这窗玻璃是单向透明的,被摁在玻璃上的时候,吓得不轻,抗拒得不行。
不过,最后还不是被肏到高潮迭起。
季明不自觉地笑了,手指轻轻落在早已被保姆擦洗得洁净如新的玻璃上,仿佛还能触及区可然留下的体温。
仅仅是回忆,已经让他硬得难受,更遑论今晚还跟区可然贴身肉搏,还被区可然搂抱过,可想而知当时的季明忍耐得有多煎熬。
但季明不会再对区可然用霸王硬上弓那一套了,哪怕一天想着区可然手冲两次,他也绝不会重蹈覆辙。
经过一个月的深思熟虑,季明彻底想明白一个道理——区可然最是吃软不吃硬,硬闯是闯不进这个人心里的,除非让他主动打开心扉。
当然,必要的时候,可以小小地激发一下对方的危机意识,就像今晚这样——先撩后放,再坐上情敌的车离开,简直完美。
原本一切都按照季明的预料在发展,除了区可然误打误撞进了x-base酒吧这个小意外。
没在落地窗前回忆多久,季明就收到了某个固定号码发来的消息:
「季总,区先生进了一家酒吧。」附图照片是x-base的正门。
季明眯着眼思忖片刻,x-base,翟子浪的产业。
「知道了,盯紧一点,不容有差。」
季明舒展了一晚上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
江滩,每一个夜晚都灯火通明。
沿江步行街宽阔而平坦,遛娃的靓妈,遛狗的铲屎官,退休的老干部,甜蜜依偎的小情侣,甚至是落魄的流浪汉,都能在江滩上吹着免费的晚风,惬意而行。
但区可然跑到这里除了吹风,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在这里,他可以隔江遥望滨江壹号。
滨江壹号顶层,便是季明的家。
以前区可然不知道那里住着谁,在江滩行色匆匆地往来无数次,也没曾朝那片富人区望上一眼。但这一个月里,他自己都记不得多少次驻足江堤,眺望彼岸同一个方向。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蠢的,难道因为曾经走入过豪华大平层,就自以为与大平层的主人产生了某种联系吗?于他而言,那不过是家私人“艺术博物馆”,主人向谁发出邀请,谁就得幸参观。
仅此而已。
江风把他吹得眼饧口涩,区可然拢了拢外套,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沿着江滩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家名叫x-base的酒吧面前。
进去坐坐吧,喝杯酒暖暖身子也好。区可然如是想着,抬腿走了进去。
酒吧是孤独灵魂的舒适区。
嘈杂的音乐、昏暗的灯光,外加陌生的面孔,融入其中便如鱼游大海,甭管高兴还是难过,小酌还是买醉,只要付钱,就可以尽情地做自己,不用伪装。
屁股刚挨着吧台凳,美女调酒师就妖娆地迎了上来。
“小哥哥喝点什么?”
“b52轰炸机。”
调酒师笑着说好,很快就把冒着蓝色火焰的短饮烈酒放在区可然面前。
顶着吸管,一口气干完。
“三杯,”区可然竖起三根手指,“三杯一起上。”
调酒师狐疑地看了看俊俏的年轻人,连调了三杯轰炸机,点上火,放在区可然面前。
“小哥哥,开局就这么生猛啊?”美女调酒师托着腮问。
区可然笑而不答,同时叼住三根吸管把酒抽干,然后竖起跟脸蛋一样漂亮的手掌。
“五杯。”
调酒师荡起风情万种的笑:“这么俊的小哥哥,喝醉了怎么办?跟我回家吗?”
区可然微垂下头,表情笼罩在阴影里,只听见暗淡的声音:“喝醉了才好。”
调酒师不免对这买醉意图很明显的小靓仔心生怜惜,哪个缺心眼的家伙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受伤啊?狼心狗肺暴殄天物啊。
“五杯我会给你上,不过要一杯一杯喝哦。”
区可然没有抬头,只说了个“好”字。
酒吧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点了杯低度酒,假模假式地啜饮,眼神却如鹰隼般锁定在区可然周遭。
闪烁的灯光偶尔打在他脸上,一晃而过,非仔细分辨不能察觉——这不就是那天夜里坐在黑色丰田上、被区可然敲了车窗的中年男人吗?
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直到看见通道里忽然拐出一个人,翟子浪。
不是冤家不聚头。翟子浪今晚在自家场子招待狐朋狗友,一出包厢,就看见吧台上落单的区可然。
季明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当众殴打了他,以至于他翟子浪在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圈子里,当了一个月的笑柄,颜面无存。更可气的是,父亲翟逍非但不给自己儿子撑腰,还低三下四地上门赔罪。
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梁子也是彻底结下了。本事小脾气大的翟子浪指天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季明加倍偿还。
瞧瞧,报仇雪恨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环顾四周,没有认识的身影。翟子浪理了理头发,邪笑着朝区可然的方向走去。
“阿ay,一杯玛格丽特,一杯长岛冰茶。”
美女调酒师循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家老板,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挤出个微笑:“好嘞。”
被称为阿ay的调酒师一边低头制酒,一边在心中向区可然默默致歉。别怪我呀小靓仔,老板要泡你,我这个没权没势的打工妹只能遵命行事了。
翟子浪点了支烟,吐着烟圈数了数区可然面前的空酒杯,九个。
又看向撑着额头发呆的区可然,面带桃花,眼神迷离,薄薄的唇微张着,带着点儿湿意——这是醉了。
调酒师把两杯酒放在翟子浪面前,翟轻轻把蓝色玛格丽特推到区可然手边。
“嗨,能请你喝一杯吗?”
区可然迟缓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双眼聚焦有点困难,但他还是隐约觉得此人眼熟。
区可然极其缓慢地问:“谁啊?见过?”然后又极其缓慢地微笑,“睡过?”
他妈的,太骚了,欠操。
翟子浪心里万马奔腾,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指尖敲了敲玛格丽特杯底,微笑着说:“像你这样漂亮的男孩子不应该喝轰炸机,这杯才适合你。”
区可然的目光迟缓地移向天蓝色酒液,看不清人脸,娘里娘气的酒还是看得清的。
哈,瞧不起谁!
区可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转头对阿ay说:“买单,加上这位帅哥的一起。”
翟子浪又抽了口烟,不紧不慢道:“买过了,连同你的。”
区可然重新把目光投向翟子浪,眯着眼仔细地瞧烟雾缭绕里的面孔,靠,想起来了。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依然能意识到危险,眼下可没人能帮自己脱身,惹不起躲得起,赶紧溜吧。
他说声“谢了”,撑着吧台起身,打算尽快远离是非之地。谁知脚下一绊,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直挺挺往前倒去。
眼看要摔个狗吃屎,忽地有个人影快步上前,勉强架住区可然,才避免了他与地面来个贴面热吻。
“区老师?”是熟悉的声音。
“黄梁?”区可然与扶住他的小黄毛同样诧异。
翟子浪原本已经起身,正打算叼着烟捡走地上的肥肉,见半道杀出的程咬金,又缓缓坐回了座位。
小黄毛身材瘦削,架着区可然十分吃力,区可然也想自己找回平衡,奈何身体一会儿像灌了铅般沉重,一会儿又像灌了氢气般虚浮,根本无法脱离黄梁的搀扶。
意识越来越涣散,身体也阵阵发热,蚊蝇般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混迹酒吧多年,区可然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酒不干净。
“狗日的。”区可然低低骂了一句。
黄梁没听过自己的偶像说脏话,傻不愣登地问:“您、您说什么?”
“带我走。”区可然在他耳边低声说。
“啊?我……我朋友还……”
“带我走!快!”
黄梁被区可然严厉的态度吓了一跳,对偶像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架着区可然就走出了酒吧大门。
煮熟的鸭子飞了,翟子浪不爽地摁灭烟头,啐道:“呸,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角落里的中年男人稍稍松了口气,刚才若不是黄梁忽然出现,他肯定是要冲上去抢人的。见黄梁带着区可然出了酒吧,他也匆匆结账,从侧门离开。
黄梁架着区可然的胳膊走上步行街,见到不远处有条长椅,使出浑身力气才把人扛到近前歇脚。
区可然闭着眼睛歪倒在椅背上,烦闷地敞开外套,一连扯开三颗扣子。黄梁哪里见过纯洁的男神这幅样子,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
“区区区老师,你家家家住哪儿,我我送你回家。”
区可然根本听不清黄梁说了什么,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催化作用下,满脑子都是季明那张致命诱惑的脸。
好想他……想见他……想要他……怎么办……
他掏出手机,划拉了几次都没划开,气急败坏地对黄梁说:“打电话……给姓……姓季的打电话……”
“谁?”黄梁一脸茫然,“您让我给谁打电话?”
“打电话……叫他……滚过来接我……”区可然微眯着眼,兀自念念有词,“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到底见谁啊?
黄梁焦急地抓了抓头发,发现区可然从脸颊到脖子,乃至裸露在外的前胸皮肤都泛着异样的红潮,隐隐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醉酒这么简单。
他愁苦地看了看长长的步行街,很清醒地认识到,单凭自己这瘦弱的小身板是绝对无法把区可然扛上出租车的。
怎么办呢?打电话……给谁打电话?对呀,当然是给年哥打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