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并肩(1 / 2)
牧筝桐人生中第一次逃跑c,用了身t不舒服当借口,徐老师看着她通红的眼圈一点怀疑也没有地同意了,还叮嘱她要好好休息。
同学都去c场了,她一个人也不想在教室待着,在外面转悠着转悠着就莫名其妙上了电梯,直接去了顶楼。
天台的门还是没锁。
或许是t艺节在即,经常有班级喜欢上来,借这片大空地排练节目,天台的护栏又是寒假刚加固加高过的,校方也就由着他们。
西程楼那颗李子树刚到花期,翠绿的叶间开满了r白小巧的花,大片大片缀在枝头,抖落在风里。
牧筝桐趴在栏杆上盯着看,静静地出神。
但是她没能一个人安静多久,就被对面天台入口响起的脚步声吵回了思绪。
来人穿着单薄的校服,衣摆在风里摇摇晃晃,贴着身t拉扯出紧绷的弧度。
他刚进来就抬眼,和她对视上后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情。
……又是于望秋。
为什么又是于望秋?
牧筝桐几乎转身就想走,但又觉得这样做太像落荒而逃了,心中的气腾地一下冒出来,就那么僵y地继续站在原地没动。
于望秋或许也只是想上来吹吹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她,明显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走过来,在李子树下仰起头,语气认真:“需要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牧筝桐已经翻出栏杆,轻轻巧巧地跳下去,和他擦肩后站稳,立刻就要离开,当做没看见他一样。
但不过刚迈了几步,她又停下,深x1了几口气,颇有几分自暴自弃意味地开口:“你别在这儿待久了,还有十来分钟就要上课了。”
这次说完不再等他回答,牧筝桐终于快步离开。
脚步声在身后消失的时候,于望秋终于垂下头,看着面前被风吹落了一地的李子花,萧寂地立在那儿,像是被春风冻住了脚。
四月末的时候,桐江难得下了暴雨。
从窗檐坠下来的雨水快要把这一层的窗台冲塌,哗啦啦的声音灌满耳朵,纪铭终于彻底锁好窗,jg疲力竭地坐下擦擦身上溅到的雨珠后和旁边的人搭话::你带伞了吗?“
牧筝桐看他一眼:“带了。”
“那就好,我也带了,这么大的雨我怕咱们两个撑一把伞不够。”
身边响起了刷刷的做题声,牧筝桐没继续搭他的话,百无聊赖地写物理题。
“王叔今天来接你吗?”
“要来。”
“太好了。”纪铭找到救星一样凑过来撞她的肩:“捎我一程,李叔请假回家了,我今早本来想蹭你的车来着,结果又没赶上,打车来的。”
牧筝桐移开自己被撞了一下的肩膀,给习题册翻了个面:“那你怎么不继续打车回去?”
“哎,伤人了啊,有得蹭还打什么车?你不会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学校吧?”
戏太足了。
牧筝桐叹了口气:“知道了。”
没带伞。
下午放学的时候,于望秋站在教学楼门口的,目光从连成珠帘的雨幕转到从自己身边擦过鱼贯而出的人群上去。
大家都是三两成群的,没带伞的和带了伞的朋友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地踩着水走了。
只有他像个异类、像个无处可去的游魂,孤寂地立在这儿。
他隐约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听人说过,接下来几天都要暴雨,不分白天黑夜地下,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了。
他当然有办法离开这里。
去找老师、或者打电话给周叔。
但是不想。
算了。
打定主意后,他想就这么出去,淋回去,反正住的地方就在校门口,很快就能到。
刚往外迈了一步,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拉力,有人攥住了他的书包带子把他从即将侵袭过来的雨水中拉回去,这力来得太突然,于望秋一时没防备,真就踉跄地被人扯得后退几步,然后撞到了那个人的肩上。
橘子香萦上鼻尖。
心脏狂跳间,他愣愣转头,看到了同样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人。
是她。
“桐……”
“这个给你。”nv生的话吞没他刚吐出口的音,也提醒着他将未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怀里被塞进一个冰凉的圆柱形物t,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把裹得整齐的雨伞。
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的图案是小狗涂鸦。
他想递还回去,可是牧筝桐已经后撤开,没有看他:“不用还给我了。”
她说完就走,脚步匆匆地去到另一边。
就在教学楼出口的另一端,纪铭安静站在那儿,不过是瞥了他一眼后就撑开伞,和她并肩走了。
那么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像是同情像是怜悯,又隐藏着一点不甘心和势在必得。
于望秋没有追上去,继续站在原地,直到学校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那把伞在掌心被攥得发烫,不像是能帮他摆脱眼下困境的救命稻草,更像是一柄悬在喉间的利刃。
可是舍不得丢掉。
也舍不得用、舍不得让它被雨水淋sh。
于望秋敛着眼睑,安静将她的雨伞护进怀中藏好,最后看了一眼愈演愈烈的雨势,再也没半点犹豫地抬脚,任凭冰凉的雨水将他整个人淹没。
于望秋不出意外地感冒又发烧了。
这周末的时候都还完全不见好,他戴好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气息恹恹地出了门,准备再去医院开点药。
但是在家楼下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同样包裹严实、一身黑se打扮的人,黑眼圈很重,胡子也没刮,面se焦急地打着电话,但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放下,叫他:“望秋!”
于望秋没法继续装看不见,停下脚步看过去:“舅舅。”
“你……”秋泽楷满脸担忧地走近了他几步:“你最近有没有、有没有见到你母亲?我一直联系不上她……”
“没有。”于望秋的脸被黑se口罩遮盖了大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没有多余的情绪:“我上次见她是在去年十月。”
那时候他还和桐桐在一起,不像现在这样,成了感冒发烧也不会有主人担心的弃犬。
于望秋没有阻止自己想她,偏偏这点权力也很快被面前的人剥夺。
“姐姐和你说了什么?她那时候看上去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从那之后她一直没再联系你吗?没有和你说自己去哪儿了吗?”
连珠pa0般的问话一刻不停地吐出,于望秋没有第一时间接话,等他全部问完了、彻底安静下来了才开口。
“她问我为什么不去si。”
一句胡堵住了秋泽楷接下来所有的追问。
但他ch0u了一口气,还是试图为自己的姐姐辩解:“她、她的jg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说那些话并不是真心的,你不要想太多……”
于望秋一直半垂着睫,借由身高优势,这样也能完全看清对面人的脸。
秋泽楷的脸上有担忧、后悔、懊恼,但唯独没有愧疚。
从来都没有人觉得愧对他。
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不过是被迫卷入其中的可怜虫。
于望秋停顿了这么会儿,才继续答非所问:“她说我恶心,说我是是怪物、贱种、魔鬼,说不会有人ai我、他们都在可怜我、我会被丢掉、我不配得到一切。”
那天nv人的话歇斯底里,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到现在,说出来的语气却格外平静。
终于。
说了这么多,秋泽楷的脸上终于逐渐有了他想要的愧疚:“抱歉,望秋,你不要记恨她、不要怪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她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你……可是我、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她,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看在我是你舅舅的份上、求你……”
他们中第一次有人向他道歉。
虽然这份歉意不过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被b出来的,有几分真情实意,但又不尽是。
他没了继续和人说下去的兴致:“我没有骗你,我说没见过她就是没见过。”
对面的人深x1了一口气,又像是叹息,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多岁:“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打扰你了……”
三十多岁的人身t疲惫清瘦得如同四十多,转过身去的背影看着都那么可怜,于望秋看着他走远,也看清了他领口意外扯泄出的、麻绳紧勒留下的红痕。
所以他才会开口:“舅舅。”
秋泽楷的脚步停下了,迅速转身,一脸希冀:“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于望秋摇头,走近了几步:“我是想提醒你,脖子上的痕迹没有处理g净。”
秋泽楷愕然地瞪大了眼,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徒劳地扯着已经不能再往上拽的外套拉链。
“你、你怎么……”
于望秋没有要解答他的疑惑的打算:“你知道她的jg神状态一直都不好,为什么还要放任她就那样痛苦下去、甚至是刻意地引导她继续那样?”
眼前的人摇摇yu坠地后退了一步:“别再说……”
“是因为你也沉溺于其中吗?”于望秋又往前走了几步,更加b近他,眼神依旧如同一潭si水,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你巴不得就一直这样和她纠缠不清下去,所以你宁愿她永远也好不起来。”
“别说了!”
秋泽楷猛地打断他,捂着脖子痛苦喘息,仿佛那条在他颈上留下绞痕的麻绳又缠了上来:“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面se绷红地垂下腰,于望秋安静地注视着。
“我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和她真的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不能、不想变成那样……”
情绪激动之下伤处又被扯动,他终于嘶哑地咳了起来,快要窒息一样的咳嗽声混在春日渐暖的风中,寒凉刺骨。
于望秋毫无怜悯与同情地注视他,轻声开口:“她是你姐姐。”
“那又怎样?”秋泽楷没有直起腰,只是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抬头,脸se涨红难看,却还在笑:“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看见她、只要是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于望秋站了会儿,又抬头盯着几棵并没有到花期的桂花树出神,最后才在和煦微风中抬步离开。
该去买药了。
这次又开了三天的用量,虽然医生建议他住院吊水,但于望秋摇头拒绝了,不甚在意地提着装药的塑料袋离开。
回去喝一次,晚饭就不吃了,再睡一觉……
应该能好起来吧。
能好起来吗?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没留意自己走到了哪儿,当然也没注意到往自己的方向飞奔过来的白团子,猝不及防被它撞了腿,后退一步。
于望秋在头疼中抬眼去看,看清了棉花一样软白的小萨摩耶。
特别眼熟。
小狗也看他了,万年不变的狗脸上突然冒出来几分害怕和退缩,但又没有立刻跑走,而是呜呜叫着围着他转圈。
于望秋不明所以地看着它诡异的举动。
直到前面公园入口处传来nv孩子的呼声:“小耳朵!”
他瞬间僵在原地,而小狗高兴地叫了一声,撒欢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扑进了半蹲在绿化丛边的nv生怀中。
“你跑哪儿去了?吓si我了,说了多少次不能随便乱跑的?”
……真的是她。
于望秋只能看见nv生软白的手掌捧着毛绒绒的狗头乱r0u,只要他再偏一步,或者她再往外一步,两人就能彻底看清对方。
但她在下一秒就拉着狗绳直起了身,在看过来的一瞬间和他对上了眼。
心跳炸开。
于望秋包得很严实,深黑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领口、大半的脸被口罩挡住、刘海也长了些,他觉得对方或许不会认出自己。
但这样的想法在看清她呆愣的眼神后就彻底消失。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但是也没有要过来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于望秋看见她攥紧了手里的牵引绳,似乎是想直接转身离开。
可惜没能如愿。
小耳朵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装不认识,疑惑地呜了一声后用小狗脑袋去撞身边人的小腿,把她往于望秋的方向推。
牧筝桐一时没防备,真被它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又急又气地训小狗:“小耳朵,别闹!”
于望秋听得x膛咚咚地响。
他也想要……被她训斥。
可是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牧筝桐明显只想逃离这里,急得耳根都红,还是没能成功阻止小狗的行为。
但是很快,绿化丛深处传来男声:“小梧桐、小耳朵——你们去哪儿了——”
小狗终于停下用脑袋拱人的动作,高兴地“汪”了一声,摇着尾巴跳来跳去,然后窜成白影去了后出来的人身边。
“在这儿啊。”纪铭接住了白团子,边笑边00狗头,看向牧筝桐:“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而她迅速答应,没有往于望秋的方向多看一眼看:“嗯。”
只有小狗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公路边孤立着的可怜人,最后用脑袋顶了顶牧筝桐。
她没反应。
纪铭倒是注意到,疑惑地也看了一眼:“那边有什么?”
于望秋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因为纪铭只是顿了一下目光,然后就毫不在意地移开眼,突然拉住牧筝桐的手腕往里跑:“哎,我想起来今晚也有可能会下雨,我们快回去!”
牧筝桐愣愣地被拉着往前倾,似乎是想最后转头看一眼,又没了机会,只能跟着一人一狗跑起来。
“真的有雨吗?”
“管他呢,先跑再说吧!”
于望秋回到家时,头痛得b出门前更厉害。
他靠在门上扯掉在脸上嵌了太久的口罩,痛苦地喘着气。
闭眼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他的父亲、母亲、舅舅……
还有她。
现在见她一面都成了奢侈,下午的那几分钟,他甚至舍不得眨眼。
可是……
肩背无力地顺着门滑下去,濒si一样的喘息中,他将脸埋进臂弯,脑子里只剩她。
今天下午刚看见的、依然鲜活耀眼的她。
还有她被拉走时,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金珠红绳,另一条一模一样的就挂在纪铭的腕骨上,完全就是一对。
……
正中央茶几上的金鱼百无聊赖地甩着尾,隔着弧形鱼缸盯住在它眼里扭曲了的客厅、盯住靠在门边蜷成一团痛苦发抖的人。
过了很久,空旷冷寂的客厅才响起一声喃喃自语。
“骗子。”
“没想到你会打给我。”
“我也没想到您会愿意见我。”
市中心写字楼顶层的办公室内,靠窗的短发nv人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疲惫地靠去椅背:“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态度是意料之外的和缓。
于望秋看着她:“舅舅一直在找您……”
“别和我提他。”秋漫的脸一下遍布寒意,仿佛刚才的和颜悦se只是伪装:“如果你是要说这个人,那就当我没来过。”
这当然不是于望秋的目的,所以他顿了一下,直接转移了话题:“您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父亲吗?”
秋漫依旧没什么反应:“是啊,讨厌他,恨不得他去si,难不成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于望秋坐得笔直,腰肩远离椅背,轻轻垂了一下眼:“华耀在南城有一个项目。”
秋漫的肩脊一顿,转回了头。
“那个项目涉及到外资,这几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一直有资金流入,虽然很不起眼。”
“你是想说……”
咔哒的细微声打断她的话,于望秋自指尖推过去一个黑se方形的u盘,看着它没抬眼:”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枚也许装着不得了的东西的u盘一时间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于望秋丢出它,秋漫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而是怀疑:“为什么给我?”
男生终于掀了眸:“这件事情交给您来做最稳妥。”
“可是……”
“您当然可以怀疑我,我只是把它交给您而已,具t要怎么做,我不会再g预。”
这次的沉默更久,桌上两杯全新未动的咖啡在春末仍然显凉的天气中一点点丧失温度,只晕出一圈苦沉的味道。
秋漫终于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信你这么做就只是出于好心。”
咖啡香浸得人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醒,于望秋摇头:“我没有目的。”
秋漫不置可否。
“……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得到她?
秋漫笑了一下,无关心情喜悦与否,也不是嘲讽,纯粹是被逗乐一样扯了个弧度:“不怪我不喜欢你,你真的完全不像是我的孩子,你像你父亲。”
于望秋不喜欢这样的评价,抿直了唇线没有回应。
“哪怕你不喜欢,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仿佛是喃喃自语,秋漫的语气随着目光一起低下去:“你像他,冷血冷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伤害自己在意的人。”
但是马上,她又推翻自己的结论:“不,你b他更可怕,他在意的从来都是自己的钱权地位,而你明明在乎她,却还是让她伤心。”
于望秋等着她说完,从这个话题中ch0u身,要离开这里:“我的话说完了,我该走了。”
秋漫没阻止他。
但是在他要拧开门把手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出声:“他会知道的,会知道你来找过我。”
于望秋覆在圆柄上的手指顿了一秒,下一刻就握紧它往右拧开门,在离开之前留下回答。
“我不在乎。”
校t艺节开始了,牧筝桐要做的事情多起来,倒是没那么多时间去伤感了,最长的记录是两天没有想起于望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