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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虞凝霜正在宴厅门口统筹。
她与抬缸宫人们极快速地一问一答,再次确保他们知道本组的站位。
往里偷瞄一眼,见之前的瓷缸都被放在了指定位置,又目送最后一组宫人入厅,虞凝霜终于能稍松一口气。
而后,虞凝霜却是看着那些宫人们盛装的背影,深深摇了摇头。
她今日也是盛装,身着女官在最正式场合应穿的团寿纹织金衫,戴着一年景花冠。
这一摇头,那些绢花瓣和蕊便细细颤动,像是在替她叹息出声。
虞凝霜之所以叹息,是为了刘太后。
明明是为刘太后六十寿辰举办的赐酺,然而她却根本不能在朝臣面前抛头露面。
刘太后今日,只能在慈宁殿里内外命妇的陪伴和祝贺下,听听曲、看看戏,并没有正经的宴席,仅有一些果子点心。
虞凝霜心想,自己到底算是慈宁殿小厨房的人,这些日子也受了刘太后许多赏赐,金项圈、玉璎珞、轻裘衣……不一而足,样样都够寻常人家好几年大手大脚花销。
她本想为刘太后尽一份心意,留在慈宁殿准备招待命妇们的吃食,竟也不能成行。
是刘太后亲口命虞凝霜必须要到这丹凤楼来,跟进这一场皇帝和百官君臣同乐的盛大筵席。
寿宴,却不见寿星。
虞凝霜觉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叫什么事呀?
离谱到好笑,好笑到令人心酸,而后心寒。
刘太后待虞凝霜自是慷慨而宽厚,可称得上一句“极好”。
虽然这份好里,始终带着上位者那不自知的刻薄和压榨。
虞凝霜也曾经怨过她,然而此时忽然就释然了。
全天下还有比刘太后更尊贵的女人吗?
没有。
然而,就无法参加“太后寿宴”这一点来看,她竟然与那正在宫墙外唉声叹气的虞家小妹虞含雪,没有半分区别。
在王权和男权中,她不过也是被摆弄的一个符号、一个工具。
就比如这寿宴,刘太后本不愿大操大办。然而赵律却偏要办得空前绝后,甚至定下赐酒十盏这样破格之举,以显国力,以彰君威,以振臣心,以示孝道。
然而,若是真因这铺张而有天怒民怨,有史家批判,却绝对、绝对会尽数落到刘太后身上去。
无论虞凝霜看透了多么凉薄、多么丑陋的本质,都不妨碍宴厅中的君臣,正在享受这一场自开国以来,最丰盛、最华美的宫宴。
总共十个方形瓷缸,也是应着十天干的吉数,已经按照虞凝霜的设计被摆在厅中央的空处。有的紧紧相挨,有的虚虚相靠,摆得错落有致,列如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