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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虞凝霜忽然想起来,田六姐根本就没有名字。
她有的,只是“六姐”这样一个父母赋予的简单代号。
敲门声越发紧,就在虞凝霜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不祥画面的时候……
忽听内里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而后,门开了。
见得来人模样,虞凝霜的心还来不及放下,便在半空中被击中。
“六姐!”她惊痛不已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怎么了?!”
炸酱面、干炸鳗鲡
“欺人太甚!”
虞凝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为了纳妾,敢这么对你?!”
她用了十成的力,手被震得生疼, 连带着桌面、甚至仿佛周遭空气都同时震颤起来。
可这份震动却没有传达到对面的田六姐处。她仍是不声不响地木然坐着,垂着头不看虞凝霜。
汴京冷饮铺开业时,田六姐曾登门祝贺,那不过是十日之前的事。
当时田六姐虽已经略显憔悴,却远不及此时触目惊心。
总是大笑着自称“南大集一枝花”的她,如同一个干瘪的破旧木偶坐在虞凝霜面前,发髻散乱, 衣襟都是皱的。
更可怕的是, 她额角有刚结痂的伤仍洇沁血色, 一条小腿也有大片淤伤。
虞凝霜要请郎中, 可田六姐死拽着她不应,如同要上刑场, 虞凝霜只得作罢。
好在虞凝霜卫生医疗意识到位, 铺里备着急救药箱,这便拿出药酒给田六姐细细擦拭伤处。
绵密的刺痛似乎渐渐唤醒了田六姐。
终于, 在虞凝霜小心翼翼给她腿上贴了一剂万应膏的时候, 她也勉强将一个苦笑贴在脸上。
“麻烦妹子了。”
虞凝霜摇摇头。
“六姐说哪里话?我当初借你家铺子卖饮子, 乃至请你为我出主意探监阿爹,不是也样样麻烦你了?”
她声音发闷,转身给田六姐倒了一碗宁神的金银花茶, 是刚刚烧水冲泡的。
“我一直无以为报, 只盼着六姐多‘麻烦麻烦’我。就如今日, 你只和我说是因为马大……因为马坚纳妾与他争吵。可我觉得事情绝没这么简单。还请姐姐如实相告,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方才田六姐来开门时的冲击实在太大, 虞凝霜实在无法任她以这个状态独自在家,这才连拖带拽、连哄带骗把人带到冷饮铺来。
田六姐双手捧着小小的瓷碗,呷了一口金银花茶。
淡橙色的清亮茶汤,温乎乎的,滋味香而微苦。
那些纤长的金银花也曾经盛放,一蒂双色,悠扬随风。
如今,它们却在被风干之后又被浸泡。一经脱水的花,再有多少滋养,也绝无法恢复到从前那绽放着生命力的光洁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