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痛苦在胸腔里骤然起火爆裂燃烧,把灵魂都焚毁成灰,一片片飘落,变成一地拼都拼不起来的尘埃。
从方野出事到现在,宋逐尘始终是克制的,理智的,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地处理了所有和方野有关的事务,就好像有一个叫宋逐尘的陌生人,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封闭了所有的感情,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且毫不怜惜地看着自己只剩一具千疮百孔的空壳。
宋逐尘的指尖细致地描摹着屏幕中那张鲜活又明媚的脸,轻声道:“我就不应该陪他玩,他本来就是我的,我应该在找到他的第一天就把他绑回家。”
宋逐尘声音是许久没有沾水的沙哑干燥,举手投足的冷静温柔中透露出一股濒临崩溃的疯狂,秦医生无言,只能安慰地按了按他的肩。
秦准是宋逐尘的私人医生,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宋逐尘对方野感情的人,如今心上人在病床上生死难明,似乎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秦医生看着睡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方野,他身上的伤口早已经冲洗消毒干净,墨黑的发丝柔软地铺散在枕头上,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显示出一种非人的苍白,脆弱而轻盈,仿佛一只羽翼纯洁的白鸟,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飞走。
他也确实随时都会飞走,那些遍布全身的触目惊心的伤口,若不是宋逐尘不惜一切代价的挽留,恐怕这只白鸟都撑不到下手术台,或者说,若不是宋逐尘有心在方野第一次去玩机车的时候就命人把诺尘最高级别的救护车默默停在不远处,这只白鸟甚至根本都捱不到上手术台。
“宋博士,”秦医生换了个称谓,“你应该很清楚方野现在的情况,他已经脑死亡了,现在的呼吸是因为最先进的生命支持设备,一旦停掉机器……”
“我知道,”宋逐尘打断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秦准没有再说什么,瞧了瞧各项仪器上的指标就出了病房,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宋逐尘趴着床沿慢慢跪下去,把头埋在方野的手边,床单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宋逐尘的肩膀抖得厉害,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即便他明明知道方野已经根本不可能听得到了,宋逐尘仍然担心会吵到他。
宋逐尘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额角尽是因为极力强子忍耐而暴起的青筋,伸出因为指甲用力掐自己而满是鲜血的手,用手指轻轻描摹着方野太阳穴那里的一颗细小的心形红色胎记,嘴唇不住地颤抖,无声喃喃:“对不起……”
数座影帝奖杯在身的宋家少爷从未矮下身段求过人,此时这一声声无望的道歉说出口,竟像泣血一般,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决堤,宋逐尘紧紧握住那只冰冷无力的手,在冰冷空荡的icu病房里,塌下了一直笔挺紧绷的肩背,跪在方野床头低声呜咽起来。
和屋内的安静悲伤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网上却已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