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瓮中物(下补完)(2 / 2)
转身提灯,重返壁前;灯火一映,刘宽仍未看清内里状况——因为壁门后悬有黑色幔布,垂地,将内里遮掩得密不透风。
密不见光,位置隐秘的套室竟要垂幔布遮掩?
内里究竟藏有何物,需要如此布置?
心头疑云加重,刘宽一手提灯,一手小心地拨开幔布,探身而入。
幔布被拨至一边,灯火映入内里——他终于看清楚,套室是间斗室。
既是斗室,自是不大,甚至有点狭小:刘宽站定后,发现头几乎就能碰到室顶(若是戴冠,冠会被撞歪或折断);左右长宽不过十步,呈方正四边形。
斗室空洞洞的,一眼可览尽其中所藏——正中地上立有一瓮,别无他物。
连墙壁也是光突突的没有任何修饰。
刘宽有点失望,转念一想,走至瓮前打量起来。
瓮身漆黑,看不出是用何种材料所制,一摸倒很平滑。乍一看,以为瓮身并无纹理;再仔细一看,中间用漆绘了一物:似是因年代久远掉,漆有些掉了,图有点模糊,但还能辨认出绘的是一条龙;瓮底边缘还铭刻着一圈奇形怪状的像是字又像是图符的物事。
最奇怪的是瓮口——那瓮高两尺,瓮身椭圆,最宽处亦有两尺,瓮口却收窄得甚小,不过四寸;而且由一块檀木封口。那檀木平坦如土,将瓮口严实密封;上面也写有几个怪字,让刘宽难以辨认。
越仔细端详,越暗生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刘宽心里一动,伸手摸向瓮口,欲将其启封。
手刚触到檀木,就觉被蜇了一下,很疼。他一下缩回手,一看,指头和指间已被割伤,伤口虽浅,却渗出血。他将指头放入口中吮吸,无意间又瞥向瓮口檀木。他看到,那檀木粘上自己一滴血,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倏地消失无影!
原先静立不动的瓮,像是因瓮内有物躁动,忽地动了一下。
刘宽一惊,死死盯住那瓮,那瓮却恢复如初,仍是静立不动。
如同未见天日的婴孩尚在母亲腹中,躁动地踢了母亲一脚,继而又安静下来。
心思转动间,刘宽再次伸手探向瓮口。
在瓮口上方停住,用指一掐伤口,伤口滴下血滴,滴至瓮口檀木上。
血滴在檀木上不动。
下一秒,血滴往下渗去,一下子被吸干吸尽,不留一点痕迹。
瓮又动了一下。
血。。。。。被瓮内之物吸取去了?
刘宽暗思着,伤口开始隐隐作疼。
他看不见,自血滴至瓮口后,瓮口边缘慢慢有缕缕黑气逸出,源源不断,有几缕黑气还飘至他身上,如缠丝般缠上他指间,继而潜匿入内,消失无影。。。。。。
刘宽没有开启那瓮。
他转而摸了下地面,又摸了下墙壁和幔布。
再看手指,并未粘上尘土。
那瓮收藏得如此密实,斗室又如此干净。。。。。。
怪异之感挥之不去,刘宽又看了一眼那瓮,一时也不知作何处理,索性维持原状,提灯走出斗室。
数月后,刘宽接到上谕,命他入长安觐见天子。此也是惯例:自景帝派兵平定了吴楚七国叛乱后,诸侯王国实力大为削减。那场叛乱主谋吴王刘濞逃到东瓯,为东瓯王所杀,其余参与叛乱的六王皆畏罪自杀,七国因此被废除。景帝还趁势收夺各诸侯国的支郡,边郡归朝廷所有,同时取消了王国自行任命官吏和征收赋税的特权,削减了王国的属官,王国的丞相改称为相,国相还负有监察王的使命,规定诸侯王不得治理民政,只能“衣食租税”,即按朝廷规定的数额收取该国的租税作为俸禄,王国的地位已与汉郡无异。景帝还作出规定,诸王若离世,继任之王服父丧半年后,就要入长安觐见当朝天子,籍此让天子对每位新任王爷心底有个谱,此举遂成惯例。
所以刘宽接到上谕并不惊讶,只是当管家请示他需收拾甚么行囊带去长安时,他忽地回想起斗室那瓮。
自斗室出来后,他再也没踏入,更别说要开启那瓮。初时他忙着清点藏宝,应付吊唁宾客;半年后他除去孝服,王府笙歌渐起,觥筹交错,他再次将温香软玉拥抱入怀,虽不至耽于声色,却渐渐将那瓮淡忘。
然而,得知自己要去长安觐见天子,他第一个念头竟是带那瓮同去。
他无法解释为何生出此念头。他自己都未曾知晓或看破斗室以及那瓮之奥秘,没跟第二人提起,只当秘密藏于心。那一刻就像有人伏在耳边出声提醒自己,该带那瓮同去。
心里当然也有质疑声音:“那瓮收藏得如此密实,带出去车马颠簸,若是碰损或见了天日,并非好事罢?留在斗室更好罢?”
另一个声音很快作答道:“不带那瓮,日后定会后悔。。。。。。”
后悔?
为何?
他自己也不明究竟,隐约间“不带那瓮日后会后悔”此念头一生,就如鬼魅盘旋般驱赶不去。
所以他重入斗室,亲手将那瓮装入一个木箱内。箱内有干草垫底,他又在瓮上覆上一层厚棉布后,方锁好木箱。
将木箱移至寝室,他才命下人小心地将箱子抬入车子暗格内。
眼下,封口檀木不翼而飞,瓮口洞开;再看瓮内,一团漆黑,不见有活物,空空如也。
刘宽不禁皱眉,沉思着。
黄昏,落日余晖未退,斜斜映照万物;光之背面,阴影暗生。
民宅闾里已炊烟四起。
陈羲骑马,如常再次巡视闾里。
经过一条窄巷巷口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间房屋地边,有道黑影飞快掠过。
回眸仔细再看,不见有异况。
也许是狗窜过罢。
他如此想着,不以为意,调转了马头,准备返回中尉府。
(吐血修改补完。。。估计下一章也是很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