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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nv直步近百里屠苏身前,一手搭在额前,去望百里屠苏方才放的灯:「苏苏竟也在放灯呢,从前不是说不信这些。」
幸好她灵动如谷中仙子,如此这般不但不让人觉得唐突,反而让人心觉纯然。
方兰生见她与百里屠苏靠这样近,百里屠苏也未有避讳,心中明了三分,对她一礼:「是我要放,倒劳烦百里少侠。」
百里屠苏待要言语,却见欧yan少恭在一旁为方兰生引见:「这位是幽都巫咸大人的妹妹,风晴雪姑娘。幽都有事寻百里少侠,只是她兄长醉在酒肆,碰巧遇到,便与她一起来寻。」
方兰生灯草蘸油一点就亮,0了0脖子,「原是晴雪姑娘,那你们说正事,我自己逛逛。」
金珀琉璃打在手背上,略垂下的眼底碧雾轻笼,百里屠苏心中一悸,似只恐他如雨如露散了去似的,浑不知如何的伸手捉了他的手腕。
方兰生惑然转头低眼看百里屠苏一双冷若冰洲之玉的手,听他扑朔而僵直的说了一声:「别走远。」
方兰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涌入人海cha0汐,几刻也不见了踪影,百里屠苏蹙眉的时候,眉间的朱砂总是别有一番雪上离离之火的味道,风晴雪甚是稀罕道:「他是江陵城头b剑的那位……苏苏,他那珠子……」
欧yan少恭见百里屠苏全然不知所谓,好心圆场道:「小兰往日都有人在身旁照顾,头一回自己出门,是太不当心了点。」
百里屠苏知道风晴雪定是要跟他说幽都的事,但是既在这里说,必是不太要紧的,于是只是问:「欧yan先生何出此言?」
欧yan少恭倒不知他真不知晓,带着三分笑道:「公众之下,西洲男子佩长耳饰示以尊重,若是私底下与人月夜出行,那便是……慕尔如星之意。」
风晴雪的外祖父出西洲,知晓一些西洲的习俗倒也不奇怪,百里屠苏即刻道:「必是他忘了。」
欧yan少恭倒不敢苟同:「也或许……小兰自己都不在意,这孩子向来不顾礼教,百里少侠不必多虑。」
百里屠苏心下疑虑不散,到底疑虑幽都之事,便道:「幽都如何?」
灯华如昼,方兰生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月光在摇,像人世间完事到头来都摇落。
就算是冷如冰洲之石的百里屠苏,也是有人那么亲昵的喊他一声苏苏的,就如同贺文君已经为阿兄舍了太多,说起来索然,只能求助于催眠麻痹,有些事就不该想透,放人一马也放过自己。
十方莲华灯火流苏之下,他与百里屠苏之间太像一个自欺欺人的世界,退一步便只剩下茫然的形影,只感到如此荒谬,什么都成了荒凉的期盼。可是他转身离开之前,百里屠苏的神情虽远远不到热的程度,有多像冬寂yu雪时的淡淡日se。
眼前扬过一束冷焰银花,婉转莺铃一般唤着「夷则夷则」的少nv频频回首,却脚步轻快的撞上了他,方兰生下意识要接过她,一个踉跄之下,少nv手中那束小小焰火落在他衣襟上,她的肩膀却已经被身后的男子扶住了。
那男子天付昂藏,仪表非凡,眸中含情脉脉,款款温柔,对那娇嗔可人的nv子哄道:「阿阮,小心一些。」
阿阮一身青翠,枝叶衣饰宛然若滴,见火星子灼焦了方兰生那身杏se浮金的袍子,急道:「夷则夷则,怎么办呀,我好像闯祸了,他这身是不是很贵?」
夏夷则对着方兰生歉然一礼道:「抱歉,这位公子,阿阮不是有意,可否由在下赔上?」
方兰生掸了掸烫了个洞的衣襟,也不知是指衣服,还是自己方才那些怅想,自言自语道:「一笔糊涂账,烂了吧。」
夏夷则方才只顾安抚阿阮,一下没听清他说什么,一抬头,倒惊了一声:「方少g0ng主?」
方兰生亦是此刻才正经端详他,夏夷则鼻梁高挺,出尘绝逸,流辉焕彩,些微冰雪之息,倒与百里屠苏相仿。
还未回礼,便听一声爽朗的笑:「紫萝g0ng的方少g0ng主?夷则,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夷则,我正想寻他呢。」
来人样貌俊秀,轮廓深邃,浅褐的瞳se若琥珀,额前过一根靛蓝的发带,衣着极富,b他还不知收敛,他一见方兰生,右手握拳击左掌,眉梢喜se都溢了出来,「我就说九州宴上有好东西,就是这金玄玉和龙冰晶不知成se有几分,西洲的东西还是得识货的人看,可不敢乱放坏了偃甲。方少g0ng主,久仰,在下乐无异,是个偃师,我这里有些东西,能不能烦你移步看看?」
方兰生听「偃甲」二字心中已有计较,听他自报家门,倒全然不出意外,恭敬道:「定国公。」
乐无异顿生苦se:「不要这样吧?」
眉目英气的nv子缓缓而来,似是斥道:「呆子!哪有你那么求人的!」
阿阮噗嗤一声捂着嘴,半埋首在夏夷则一侧含颦带笑,真不似世间人,只叹为天地所钟灵。
乐无异回神与那nv子说了两句什么,只见她万分奈何地抬手打断乐无异,对着方兰生一礼,「在下闻人羽,让方少g0ng主见笑了,无异并无恶意,方少g0ng主若不方便,我们定不会强求,还请方少g0ng主放心,少g0ng主江陵入岸展剑我亦在场,其中巧妙我亦深慨,无异若有冒犯,还望方少g0ng主不与这呆子计较。」
乐无异还在朝闻人羽挤眉弄眼,闻人羽实在看不下去,强忍着往他脑瓜上赏几个栗子的冲动,往他身前一挡,方兰生心道来了个懂行的,他暮时与萧白蔹那剑过的其实并不实用,只是苍华派以弱质为美,那四时秋对萧白蔹来说品级太高,催动起来太过费力,于她而言反而累赘,闻人羽说他用剑巧妙,也没有遮掩他剑术的瑕疵。
方兰生天生欣赏各有其美的nv子,闻人羽说的大方,他自不好忸怩:「看几件材料自是小事,我也有些问题想向定国公讨教一二,只是天se已晚,还有人在等我……」
夏夷则一大美德就是善解人意,当即斡旋道:「方少g0ng主可是随天墉城的百里公子来的?」
方兰生颔首,夏夷则顺势道:「紫胤真人与家师是至交好友,我与百里公子亦切磋过几回,不若让无异往天墉城的住所传信,也好让百里公子放心。」
乐无异忙点头道:「对对对,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放偃甲鸟给你们百里公子传信,你不是有事问我么?偃甲的事吧,你们紫萝g0ng年年跟我师父定偃甲,正好你随我回去看看,我那里有替换的衣服,你试试有没有中意的。」
方兰生思忖一刻,「如此甚好。」
欧yan少恭忙着回去照顾巽芳,百里屠苏边走边与风晴雪分说,「果然……那翼蛇巢x的魔气留存不久,辛苦你们。」
风晴雪摇头,「说什么呢,苏苏,当年若不是有你以身封印焚寂,幽都只怕也……」
百里屠苏的脚步一停,风晴雪也跟着一顿。
百里屠苏望了一眼铅黑的天空,朱红灿金的灯火映着一片夜云,在偌大的夜空中跌宕。
「你难得离开南疆,不必与我同行。」
风晴雪对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苏苏……我……要回幽都做灵nv了,我……」
江陵五月初夏怎会有逆向的冰风令人碎肌裂骨?她纵是悍然不顾,也抵不过百里屠苏坚而不动:「晴雪,你我都选了该选的,无悔无愧,言语如何,并不要紧。」
风晴雪似是穿过了无数光y停驻在此刻,听他说:「现在,我要去找人了。」
她心念绝念杜执,无烦恼故,强要自己回神,「嗯,听说那位岑盟主向往人妖共处太平,郡主和辟邪王还是好朋友,所以九州宴上妖族也很多。」
百里屠苏沉沉阖眼,似有叹息:「他向来……不太明白,若是冒犯妖族……」
却听极负傲气男声传来:「妖族今夜不会肆动。」
一身玄se的男子忽现他身前,剑眉入鬓,星眸凌厉,眉眼间自有王者之息,百里屠苏即刻反应过来:「辟邪王……」
万妖之王捧着一大束蓝紫se的铃兰,回头张望一二,百里屠苏还未及行礼,便被北洛打断,「免了,找人?不如一起?」
百里屠苏思索一二,「王妃不在,可是……?」
北洛扶了扶自己的额,「追的太快。」
……没跟上。
百里屠苏神se淡漠只不经意的咳了一声,风晴雪那点愁绪亦是因为憋笑憋的辛苦实在顾不上了。
反观乐无异一行,既来了自然是包江陵最大的客栈,大摇大摆的进门,迎上他身材颀长、黑发如墨、红衣白氅、温润闲雅的师父谢衣,已经点好了一桌子菜。
花菇鸭掌、爆炒田j、挂炉山j、pa0羔羊、醋烹鹅、生烤狍r0u、瓜烧里脊、青红辣椒墨鱼丝自不必说,一碟羊皮花丝,一碟小天su,和一道肚丝参鲍汤由得方兰生喜欢,在船上这几日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和萧白蔹那一通闹腹中早已空空,百里屠苏那一行早就辟谷了,吃食上是不可能太在意的,乐无异就不一样了,耽误什么都不耽误吃,嫌这客栈里金齑玉鲙做的太次还下厨让厨子都闪开,亲自做了一盘。
紫萝g0ng年年数不尽的银钱往流月城的账上流,为的就是请谢衣做那些适用西洲田地的偃甲,耕地播种灌溉纺织冶铁各有其法,方兰生自幼见得多了,于剑法又不大jg通,自然对这些旁的感兴趣,因而于谢衣说起来头头是道,连乐无异听了也频频颔首,没多久就从「少g0ng主」变成了「方公子」,方兰生以茶代酒和他推了几盏,众人便连「兰生」也顺口也称了起来。
乐无异掌中偃甲鸟jg巧无俦,放给天墉城的住所,顺势给方兰生说道:「天墉城在仙盟地位不b其他,在江陵自有专门住处,你不要担心,那位百里公子成日忙的很,来,你不是怕拆坏,我教你拆。」
方兰生一边跟他摆弄一边给他看那几块材料,「这金玄玉是真的,龙冰晶只有二品,我阿娘那里些好的,我传封信给她,让她派人送去定国公府还是哪里?」
乐无异觉得方兰生实在是太上道了,「我和闻人同夷则阿阮住另一处,我一会写给你——师父,我刚才就想问,您怎么在这?」
谢衣雕磨那块金玄玉的手一停,乐无异瞬时不满,「流月城迁至下界多年,赚钱的事,不都是师父在做,大祭司怎么还……啊哟!」
闻人羽手肘在他肋间一记,倒是谢衣笑笑:「意见相左,一时说不开,师尊会想明白的,倒是这金玄玉……最好的当年都融了玄冰被师尊做了弓,如今都不知道那把弓流落何处。」
方兰生闻言将长生搁在案上,拔剑出鞘在指尖抹一滴血珠,长生的剑身瞬间化为一把jg致的冰弓,冰蓝se行云流水般流淌在银白的弓身上,通t散发着寒冷刺骨的气息,宛若冰雕艺术品般美轮美奂。出现的瞬间,就仿佛让周围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冬日之中,空气中的水分都变成绚丽的冰晶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