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2 / 2)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断剑,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手来,用力将那枚断剑掷进了草丛中。
“真没用。”她冷冷道。
白费她花了那么大力气混进蜀山剑阁的医修行列中,替那些弟子治疗。
也白费了她特意调的那一炉安神香。
常晏晏无声地抿紧了唇。
明明她都以“照顾云师弟”的名义留了下来,剑阁阁主的葬礼这样大的事,有她留下,其他人自然不会在此逗留。
明明她都看好时机,独自一人前去药房煎药,留出那么大一个空档来。
居然这样也成不了事……
蛇鳞般的冷光在她眼中一闪而没,常晏晏放下手,轻轻搁在夭桃剑上。
简直就是废物。
她想。
原本是剑阁阁主的葬礼, 剑阁弟子却潜入病房,试图刺杀昆仑墟的弟子。无论两派有着怎样的交情,既然闹出了这样的事, 昆仑墟与剑阁的关系也不免微妙起来。
白飞鸿一行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蜀山剑阁。在白飞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闻人歌与云间月之后, 几位师长商议了一番, 还是告知了掌门。
“是吗?”
昆仑墟掌门卓空群素来和善, 听了这样的消息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生着一张面团似的圆圆脸,笑的时候总是一团和气, 不仅没有作为正道魁首的威风, 看起来反倒有几分邻家老爷爷的温和讨喜。然而他此刻敛了笑, 便显出了岁月风霜所留下的痕迹。
便是平日最看不懂他人眼色的云间月,这一刻也低下头来,恭敬地等待着掌门的吩咐。
“我们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帮衬崔阁主的丧事。事儿既然了了,我们本就该辞行了。”
老者的手指点了两下椅子扶手, 声音照旧是和煦的, 他转向云间月时,圆圆团团的面上已带上了一贯的笑, 没有一丝火气。
“去叫上孩子们吧, 叨扰了这么些日子, 我们也该回昆仑休整了。对了,云家那孩子,我记得是你的外甥吧?”
云间月点了点头, 露出些许忧愁的神色:“他此番伤得太重,就算有龙血也很难这么快就好起来, 我实在不敢贸然搬动他。偏偏事情又是出在他身上,唉……”
“无妨。”掌门从芥子中取出一枚核舟, 雕工精巧,连繁复的亭台楼阁都清晰可见,“这个给你,有这个在,搬运他与那些负伤的昆仑弟子应当会轻松一些。”
“这个是……逍遥游?”云间月微微张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这不是掌门您的爱物吗,我怎么好收?更何况逍遥游是何等珍贵的法器,用在这些琐事上是不是太过辱没了器灵?”
“拿着。”掌门稍稍加重了声调,“没什么比弟子们的身体更重要。再好的法器也是给人用的,不要为那些繁文缛节耽误了他们,阿月。”
云间月还欲再说些什么,闻人歌也难得开口,从旁劝了一句。
“既然是掌门的好意,你便收下吧。”他拍了拍云间月的肩,“想想云梦泽的伤势,逍遥游中蕴藏着丰厚的灵气,本就适合伤员调养。我们回昆仑这一路难免颠簸,若是让那些负伤的弟子歇在这法器里,便能保证他们不受颠簸之苦,伤口裂开以后再治疗,终究是一道无谓的坎。”
云间月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核舟。
“那我便代阿泽、代此行受伤的弟子们,在此谢过掌门好意了。”
掌门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
云间月带着那枚核舟去了病房,连同身体尚未痊愈的云梦泽在内,将所有伤员都收入了核舟之内。
逍遥游是昆仑墟掌门所独有的法器,居住其中,不知岁月变迁,不知外界风霜,是由绝妙的结界所封闭起来的、自成一体的小天地。得此一舟,便可畅游天地,故而名为逍遥游。
一众负伤的弟子被收入核舟之内,如此一来,无论旅途如何颠簸,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正好解了云间月对云梦泽因为行动而伤势加重的担忧。
如此一来,葬礼结束的当天,昆仑墟众人便离开了蜀山剑阁。
昆仑墟的飞舟停泊在蜀山的云海之中,他们既然要走,江天月作为剑阁的大弟子,自然不能不前来送行。
白飞鸿还记得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白衣少年,江天月与戴鸣是不同表现的两个剑痴,他的心里眼里,除了剑便没有其他的东西,这让他有种意外的纯真之感。只是如今再看江天月,他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眉眼间多了几许沧桑的痕迹,谈吐也老成了不少。
“此番招待不周,实在惭愧。还请卓掌门相信,我剑阁并无意失礼于昆仑。”
剑阁前些年折了伏虎长老张真人,如今又折了阁主崔玄同,几名长老在剑术上的修为并不如江天月,他作为崔阁主的关门弟子,便理应背负起一阁的重担。是以他虽然年纪尚轻,便也已经代表剑阁,开始同昆仑掌门说些官面上的言辞了。
听了他的话,卓空群也并不生气,照旧笑得一团和气,说了两句“哪里哪里”,便招了招手,将白飞鸿招到了附近。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插手。”他笑呵呵地看着白飞鸿,“还是你们年轻人聊吧。小孩子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说得多了反而不美,别弄得原本是些小是非,闹来闹去闹成了大恩怨。是吧,白飞鸿?”
白飞鸿怔了一怔,微微垂下眼来,轻轻地应了一声“您说的是”。
江天月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是怔了一下,而后回过神来,一拱手,算是冲她致意。
“白姑娘。”他抿了抿唇,“我为我师弟的失礼向你道歉,戴鸣一时激动,做错了事,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管教不严。之后我会对他严加约束,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两派的交情。”
白飞鸿还未说什么,花非花已经嗤笑起来。
“事都已经做了,这时候再来道歉又有什么意义?”他看着江天月,面上浮现出些许嘲笑的神色,“覆水难收,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不管你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笔勾销。你现在来道歉,除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还有什么用?还说什么严加约束……哈,你真的能管好你的师弟,让他再也不存有袭击云梦泽的念头吗?”
他的目光滑向江天月身后的戴鸣,面上嘲弄之色更重。
“不见得吧。”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戴鸣,“看看这小子的眼神,他可不像是就此放弃了的样子啊。”
江天月本就拙于口舌,此时只能抿紧唇,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花非花笑了一声,向前一步,正欲乘胜追击之时,却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轻轻向后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