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于是,甭管路上这些人激动得都要当场昏厥不能呼吸是什么惨况,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反而都拿出了最好的姿态,一个个看起来都落落大方,坦坦荡荡,谈笑风生,举止自若。
林宝婺对此只有一个评价。
“装的真好。”
她嗤笑一声,扫了一眼常晏晏还在微微颤抖的腿。
常晏晏脸色一白,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来。
白飞鸿见状,微微蹙起眉头。
“别那么刻薄。”她看向林宝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林大小姐。”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打小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大人物,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敬着琅嬛书阁的林阁主,对你笑颜相对,甚至视如己出。
听到她的话,林宝婺笑容一收,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了更为恶意的笑来。
“说得好听。”她凉凉道,“可我看你也没有怕啊?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周峰主的千金?”
自己和她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问题,白飞鸿忽然感到了一丝好笑,她抱着剑望着虚空,难得出了一会儿神。
大概就是……人人都以为尊重琅嬛阁主的女儿是理所当然的,轻贱一个娼妓的女儿更加理所当然吧。
娘亲很了不起,她在那种地方把自己生了下来,还好好的养大了——没有经历过的人,绝无法想象那种艰难。即使是她那样强韧又泼辣的女人,也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幼年的记忆里,白飞鸿不止一次看过娘亲背着他人以泪洗面的样子。想要在吃人的地方活得像个人样,有再多的心计和坚忍都不够。
所以,为了让娘亲不那么疲倦,也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从很小的时候,白飞鸿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挨打的时候抱住头先蜷缩起来,学会了忍耐、说谎、巧言令色……学会了种种林宝婺一辈子都不需要学的东西。
然后,在刚刚进入昆仑墟的时候,因为这些曾经让她好好活着的东西,而处处受人鄙薄。
没有见识,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对,就像现在的常晏晏那样。
“你问我‘有什么区别’?”白飞鸿收回目光,“我和你,根本没有一样的地方吧。”
“你!”
林宝婺气结,却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差不多行了。”花非花的语气里莫名透出一种厌烦的意味,“真人们还在上面看着,在这吵起来太丢脸了。”
“倒是会装好人。”
林宝婺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花非花还是白飞鸿。她瞪了三人一眼,撞开花非花往前走去。
像是对这种无聊的对话失去了兴趣,她再也没看林宝婺一眼,伸手牵住常晏晏。
“别在意,也别害怕。”她像是在对这个比自己更年幼的女孩,又像是在对着过去的自己说,“那又不是你的错。”
“嗯。”
常晏晏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鸦翼似的阴影,遮去了她的眼神。片刻之后,她再度抬起头来,对着白飞鸿笑得灿烂,露出一对甜美的梨涡来。
“不用担心我。”她握着白飞鸿的手,望着林宝婺的背影,嘴角的笑微微拉大了,“那种人本来就不值得在意,她的话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耽误了这一会儿工夫,前面的人已经通过得差不多了。
瑶崖之山的峰主荆通,自然是选了林宝婺做他的弟子。考虑到他们的亲戚关系,这件事简直没有任何悬念。之后他又挑了那名独自通过韶音秘境的少年,和林宝婺一起收入门下。
倒是崇吾之山的峰主苏有涯,在选了两名出身世家的年轻人之后,出人意料的收了一个老头子做自己的弟子,白飞鸿对那个老头子还有些印象,是在通过问心阶后花非花指给她看的那个外表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
这样大年纪的散修,放在别的门派是很少有人愿意收的,苏有涯却只说了一句“不管年龄资质,只要有问道之心即可叩问大道”,便将他收入门下。
翼望之山的峰主巫罗挑了和林宝婺同一队的那对双胞胎,不过是在看到他们两人和灵犬玩得很好之后。以白飞鸿对他的了解,这位的原则就是“对其他生灵不好的人一定是坏人”——事实上这也是他和荆通一直关系恶劣的主因——会按灵犬的喜好选弟子也不令人意外。
倒是姑射之山的峰主云间月的选择令人惊掉了下巴。
不,不如说……他们师徒是双向选择的,你情我愿,绝无犹豫,但落在旁观者眼里,就令人想说一句“一个敢收,一个敢认”。
“那什么……花花……你真的想清楚了?”
白飞鸿嘴角微微抽搐,目光在花非花与云间月之间来来去去,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我记得你的武器……不是银链吗……什么时候你改修乐修了……”
不管怎么看,他战斗时噼里啪啦往外丢法宝的架势明明就是法修或者符修那一路的!岭南道花家也没出过乐修啊!
不……等等……
白飞鸿掩住抽搐的嘴角,扭头看了一眼云间月。
世代走体修路线的云家都能出一个乐修,岭南道花家的小少爷想做乐修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就是觉得不对劲!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当然。”花非花对她抛了个媚眼,“我一看到云真人,就知道乐修才是我在昆仑墟的前途所在。”
白飞鸿:“……哦。”
她立马松手,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而云间月收花非花做弟子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这个腰,不跳飞天舞可惜了。”
云间月看着花非花敞开的衣襟,以一种评估甜瓜熟没熟的语气客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