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之夜 深巷被堵 嫉妒 深夜客厅叔叔至昏迷 告白(1 / 2)
“等一下。”权宰赫突然叫停。
“怎么了?”
“找……找点人来给你看个示范吧,你先看再决定要不要给我上,被我操很疼的。”
沐焓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只是说疼而已。沐焓笑了一下:“有多疼?”
“我喜欢用电。”权宰赫说。
沐焓的眼睛突然一亮,饶有兴致:“很多人喜欢玩这个,电击弱小的动物,看着他们濒死时的状态最让人兴奋。死亡是最大的快乐。”
“针刺进你的射精中枢,电流会刺激得你不断高潮射精,你会翻白眼,全身痉挛,抽搐。”
“然后呢?”
“可能会把吃过的饭都吐出来。”
“这个我不会,多疼我都不会吐饭,那样多没职业素养,让客人恶心到了。”
沐焓能观察到权宰赫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在忍耐着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牙齿被咬得很紧,按他这种黑社会的作风,下一秒应该把拳头砸自己脸上。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上前一步咆哮道:“你他妈的就那么缺钱?!!!”
“嗯。”
“你根本不是缺钱。”权宰赫冲上来一把提住他的领子,“通常来找我借钱的人有两类,一类是走投无路的懦夫,另一类是愚蠢的亡命之徒,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类?”
沐焓低头想了想,说:“走投无路的懦夫吧。”
权宰赫:“不对,你属于第二类。你这么做确实是懦夫行径,但你想做亡命之徒,”他轻点着沐焓的胸口,“你在害怕什么,所以想要逃避。从前的你身上没有这种感觉,至少我一次也没有从你的身上发现过。”
权宰赫看起来有些无奈,包间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松开沐焓,向远处走去。
“我以为我可以不靠权力和金钱找到一个令我真心喜欢的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汉高的西门,我在等人的时候无意中从人群中看到了你,你穿着白色的校服,一脸不屑地走着,那时候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只有17岁。”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第二次?”沐焓问。
“有。”权宰赫在酒桌前转了两圈,试图把汹涌而出的话组织好,“第二次……第二次是在红玉洞,你在打人,一对五,我让司机停了车,就坐在车里看你什么时候被打死。但是很奇怪,一对五竟然是你赢了,等那些人跑了,你站在巷子里往外看,眼睛像鳄鱼一样发着光。你在那一群高中生里很刺眼,明明就只有17岁,为什么能拥有那样惊人的魅力,我不太明白。”
“……”
沐焓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一次了。被叔叔收养以后他决定再也不插手黑道的事,但是那次在红玉洞他看到了个跟2号笼子的小林很像的男孩,他正在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
那时候沐焓的拳头捏得很紧,他在心里劝说自己,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千万不要多管闲事,闭上眼睛尽量不去听那些凄厉哭嚎的声音,可是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缓慢,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群人的跟前。
自己明明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有五六个人,这场搏斗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那时候却不要命地把拳头挥在那群地痞流氓身上。
地上的男孩大概是上小学或者初中的年纪,衣服被撕破了,沾血的内裤挂在脚踝边,他就光着屁股坐在一堆塑料袋上,用手抹着脸,眼泪和鼻涕黏到一起,哭得一抽一抽的。他的屁股上有血,大概已经被轮奸过了,所以走不动路,也没办法逃跑。
他的眼角有被打的痕迹,擦破了皮,血渗出来。沐焓知道那个姿势,有一个人把男孩的头摁在地上,有一个人抬起他的屁股,他的膝盖跪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肛门被破开,肠道被疯狂的抽插着,所以脸蛋才会在地上被擦破出皮来。
沐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控制住,明明是没关系的人,他根本没必要救。
可是那个时候他分明听见了小林的哭声,2号笼子里那个被轮奸至死的男孩,小林在自己耳边大哭着说“大哥哥,救我”“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说过我能活”……
到底为什么呢?那个时候其实自己明明有能力救他,如果去求崔胜道,如果他做的再多一点,那个男孩明明不用去死,当年自己为什么冷漠地看着他被轮奸至死呢?因为自己犹豫了,因为不知道该不该放弃一丁点好处来换取与自己无关的人的生命。
那是与你毫无关系的人,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自陷风险,而拼尽全力,而赴汤蹈火呢?
沐焓认为自己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可自从有人从路边捡回了一条脏兮兮的小狗,他也开始有所改变。
黑暗中,沐焓的头越来越低。
“你真的……”沐焓低着头说,“你真的很搞笑啊,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表白,不是吗?”
幽暗的包厢里,有个字眼刺痛到了权宰赫,他转过身来看着沐焓:"是……是又怎样?我喜欢的是从前的你,而你现在看起来就跟那些卖身赚羞耻钱的男妓没什么区别。"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呢?”沐焓抬起头来看他。
“……”
权宰赫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但似乎是气急了,胸腔上下起伏着。他在酒桌和沙发的空隙间来回踱步,口中一句句骂着脏话,似乎是那种恨极了的感觉,沐焓说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了,但好像却又能感同身受。
“滚……”
“什么?”沐焓皱眉。
“滚去拿钱……你滚出去,”权宰赫指着门,“滚去拿钱,想要多少拿多少,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为什么这么生气?”沐焓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你他妈……你他妈的你说呢!!!我辛辛苦苦期待了一整个夏天的人,到头来是你这样一个垃圾!我觉得不值!”
权宰赫大吼着,沐焓看见他脖子上的血管鼓动着,两只眼睛快要凸出来了,有点悲伤又有点愤恨或者崩溃,这时候沐焓有点读不懂他想的什么了。
“钱……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的。”沐焓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不用还,你永远欠我的。”
权宰赫低头看着自己新买的沙发,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条缝隙。
沐焓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
“谢谢你的告白,但我是个不值得的人。”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江南别墅。
啪嗒一声,沐焓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却看到季炡正坐在玄关换鞋。
“大晚上的去哪呢?”
沐焓走过去,像是恋人一样坐在他旁边,温柔地帮他把刚穿好的鞋子脱掉,指尖触碰到身体的时候季炡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都说了,脚痛就先在家里办公嘛,家里的办公条件明明比检察院好多了。”
“小焓,你这样……你这样真的让我没办法再面对你。”季炡抬头看他。
“有什么不能的呢?”
季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沐焓一把抱了起来。
“叔叔,你去客厅坐一下,我去做饭好吗?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来做。”沐焓把他轻轻放下来,扶着叔叔的背小心翼翼地靠在沙发上。
季炡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今晚要去济安家,有些事情要跟他讨论一下……”
“什么事情啊?”
“单位的案件,我不能全都告诉你。”
沐焓眉心微蹙,表情瞬间微冷:“为什么?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让叔叔大半夜地跑去别人家睡呢?你的脚这个样子,还不能休息吗?工作比身体重要吗?还是说他比我重要?”
季炡无奈地摇头:“不是的,小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还是个孩子……”
沐焓打断他的话,像条弃犬一样低着头:“叔叔,我想跟你做爱。”
季炡愣了一下:“……什么?”
晚风悄悄吹动了树梢,沐焓面无表情地说:“做爱,我想上你。”
“……”安静一秒。
季炡在瞬间察觉到了他瞳孔中那种失控的情绪,可当他想要翻身逃跑的时候,沐焓的手已经先一步抓住了他受伤肿起的脚踝,季炡因疼痛而尖叫一声。
他生气了。沐焓手指使劲,攥紧他的脚:“疼吗?叔叔?”
季炡额角流下汗水,仰头看向他的双眼,艰难地喘息着:“放……放开……”
“叔叔刚才说要抛弃小狗的时候,有想过小狗也很疼吗?”沐焓气息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可季炡分明能感觉到那种危险正在逼近着自己,上一次被沐焓强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气息。像是发怒的狼要吃掉自己养的小羊。
“跑?你觉得你跑的了吗?”
沐焓一把把人翻过来,季炡的后脑勺磕在沙发角上,行动迟缓中被拉开了裤链,皮带瞬间被抽出,裤子被残忍地扒了下来。
季炡惊慌失措,用手胡乱推着:“小焓!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是的啊……”沐焓突然睁大眼睛看着他,瞳孔发光,“我疯了,怎么办?叔叔,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那朴济安到底是你什么人?叔叔,你知道小狗嫉妒吗,你是故意的吧?”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愤怒地喊,“你故意让我嫉妒,叔叔是想要测试小狗的忠心吗?不然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其他人呢?嗯?”
“放开我!小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季炡用手掌推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阻止他正在扒自己裤子的手。
“干你呀,叔叔。”
季炡奋力挣扎着,男人的拳头用力捶在他的肩膀和胸膛上,沐焓却丝毫不觉得疼痛,一手钳制住季炡的身体,发疯一样撕扯着他的衣服和裤子,光滑的屁股露出来,阴茎疲软地吊在双腿之间,最终只给他留下一双袜子。
“啊啊啊啊放开我!沐焓!你不能这样!”
“那我嫉妒啊,叔叔,你说怎么办呢?我怎么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呢?”
“我是你的监护人,你还没成年,你以为我不敢……呃——”
沐焓一把捏住季炡的脖子,季炡难受地仰起头,用被捏紧的气管艰难呼吸着。
沐焓逼近他的脸,话像是警告:“叔叔,别总是拿监护人说事了,你想用它来逃避什么呢?你比我还要清楚吧?”
沐焓把人在沙发上摆正,让他上半身尽量趴在沙发坐垫上,捉起他的小腿向两边掰开,让季炡保持着趴着翘起屁股的姿势,干涩的屁眼露出来。
“好干啊,叔叔,你的这里……我想给你舔舔。”
“不要……”季炡惊恐地回头,声带染上哭腔,求他,“不要,不要……小焓……”
“不要我?那叔叔想要谁呀?姓朴的吗?”沐焓吓唬他,“那叔叔给他打电话,叫他一起来玩好不好?”
季炡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愤怒阻断了持续的紧张感,他顿了顿,浑的肌肉紧绷着:“沐焓!!!!”
“叔叔,我好急呀……你回头看看我的大肉棒,竖起来了,好硬,胀得特别疼,怎么办……好想进入叔叔的这里,插进去,小狗想要插进去怎么办呢……”沐焓用手指在季炡的穴口揉弄抚摸着,“好像有一点点撕裂,我给叔叔舔舔好不好,舔舔就不痛了……”
“你放开我!!”季炡抓住他固定着自己身体的手腕,却发现这小子的力气大得出奇,他根本无法
“不要……不要,脏!!!啊……”
沐焓说完已经把脸埋进了他的股缝中间,舌尖深入他的花心,尽力地吮吸着,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声,略微粗糙的舌尖刮过肠肉内壁的褶皱,牙齿轻轻咬在肛口调情,激得身下之人身体颤抖不停。
舌尖从肠道深处拉出银丝,沐焓问:“舒服吗?叔叔?”
季炡意识不到自己的理智防线正在逐渐崩溃:“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啊……”
“叔叔大张着腿的样子真漂亮啊……”沐焓的双目一片混浊,嘴角挂着淫靡的液体,痴迷地说,“屁股这里,滴滴答答地流着白色的东西,大腿根这里的咬痕很漂亮呢,肛口这里也是哦,一跳一跳地在动……啊……我好硬啊,你看到我这里的血管了吗?它好凸出啊……我有点急,怎么办叔叔,你准备好了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那晚陌生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季炡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战栗着,用力向前爬,想要逃离这里,“小焓,不要……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别这样……你不能这样……”
沐焓冷着脸,一把揪住他的脚踝把人拽回来趴好,狠狠拍了一把他的臀肉。
“啊!”季炡仰着脖子尖叫一声。
“别跑,叔叔,你跑的话我就不给你扩张了嗷,那样超级痛的。”
季炡眼眶湿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下,回头看着陌生的他:“你疯了,你疯了沐焓……”
沐焓扑上来咬住他的耳尖,回应着:“嗯……疯了,因为他爱你了,怎么办呢?不想离开你……”
他一个挺身,粗大的柱身挤进狭窄的穴道,季炡的肠道不受控制地收缩,激得沐焓差点被夹射,他在季炡的右臀上拍了一下:“叔叔,不要这么夹我,会射。”
“那你……”季炡喘着粗气,“那你就拔出去啊!”
“不想拔,想呆在叔叔的身体里,想射在你里面,好不好?”沐焓说完猛地用力,茎身又向里冲刺一截,季炡被顶得差点摔下沙发去。
“呃!!”季炡瞪大眼睛,大张着嘴,想要吐出什么的样子,沐焓顺势把手插进他的嘴里模仿者性器抽插的样子来回翻搅。
“呕……”
啪啪啪……啪啪……沐焓开始大力抽插,阴茎抽打着季炡的肛口,季炡在他身下颤抖着,肠肉一阵一阵地痉挛,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沐焓一手抚摸上他的茎身:“叔叔,我抠你的马眼你会感觉到舒服吗?”
口腔还被他的手指填满着,季炡崩溃地摇头,面色已经泛上不正常的酡红,看起来像熟透了的桃子,浑身上下能进去的洞都被堵住了。
“怎么会不舒服呢?我帮你撸射好不好?”沐焓于是剥开他的包皮,在里面不曾露出过的嫩肉上来回转动手指尖刺激。
汗水顺着季炡的额前流进眼睛,他闭上眼睛。
小焓……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昏暗的灯光下,沐焓却仿佛听见他心底的声音,靠近他的耳尖回应道:“叔叔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太爱你了……”沐焓吸了一口他身边的气息,“我想住在你的身体里,一直和你在一起。”
“唔唔唔……唔……呜呜呜呜……”
“你知道吗叔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这么想了。”
“我想看你笑,也想看你哭,想看你在我身下露出混乱的表情,想听你说也喜欢小狗……”
肚子里面被肉棒搅成了一团,季炡难受地用手摁住肚子,像是要把那一根强行挤进来的东西给摁出去。
“别……别再进来了……别进来了……呜呜呜……”水模糊了季炡的眼睛,他摁着小腹上的那一块突起,哭着求他,“别进来了啊……小焓……”
“我射在你里面好不好呀叔叔……你怀一个小宝宝给我,然后你发现那个小宝宝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每天都喊你爸爸……”
“拔出去……拔出去……呜呜呜……出去……”季炡已经被他不知疲惫的大力抽插弄得几近失聪,眼神开始失焦,听力也在逐渐下降,口水顺着嘴角流出,又被沐焓用舌头重新卷进他的口腔。
“爸爸……爸爸……小狗好喜欢你呀……”
啪啪啪……啪啪啪啪……
“呜呜呜呜……松开……快不行了……要死了……”
“爸爸……小焓喜欢你,射……要射在你里面……”
“求你了……求你了,沐焓……”
“……”
“叔叔是怕这样畸形的关系夺走你现在的一切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呕……”
沐焓温声细语地问他,身下凶狠的阴茎却操得越发起劲,肠肉被搅得外翻出,黏腻的水声响彻整个客厅,混合着季炡的哭声和哀求声,让深夜的颜色更加幽暗。
“你为什么那么怕?”沐焓的手指滑上他的脖颈。
黑暗中,沐焓的眼睛发着光,从身后靠近他的耳畔,低声问他。
“你也是愚蠢的亡命之徒吗?”
“……!”
随着一声低吼,爱液从沐焓的阴茎喷薄而出,又源源不断地灌进季炡的身体里。
“呼……”沐焓深呼吸一口,趴在季炡光滑的后背上,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却发现季炡早已昏迷。
于是沐焓温柔地把人翻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用纸巾擦拭他额头和身体上的汗水,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
瞳孔中只有一人的身影,耳畔也只有一人的呻吟。
沐焓低头,终于在他的眉心落下最后一个吻。
“叔叔……我们要一直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沐焓的日记】
1999年12月25日金浦机场小雪
我决定离开叔叔了。
其实权宰赫的告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需要他做我走投无路时的垫脚石,我需要他的爱慕来换取一张亡命之徒的机票。
我一直认为人是一种没有勇气的生物,他们无法做到无所畏惧,他们总有顾忌的事情,所以会在面对抉择的时候畏手畏脚,我不明白这种生物为什么总是要舍弃一些美好的东西,才能换取那些自以为更加重要的,他们总是没有能力得到想要的所有。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我也是这种没有勇气的生物。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也曾想过永不放弃,我羡慕拥有那种精神的人,我曾试图和命运抗争,想找到一种权衡的方法,能让我们永远维持着这种平静的关系。但是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认为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永远也无法轻易地放弃已经取得的成绩,就像有些时候去爬山,明明知道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所以永远也无法抵达终点,可依然倔强地想要找到那个“出路”,然后继续走错的路。人只不过是在怕罢了,怕自己做了无用功,怕努力付之一炬,怕重头来过。
我已经替叔叔想过了,他是人,他也怕,我不想他的努力付之一炬,如此遗憾地渡过一生。
我拉着一箱很轻的行李来到出发大厅,我想尽量少带一些东西,多留一点我们的回忆给叔叔。
冬风刺骨,大韩民国的太极旗在广场上飞舞着,我回头看向它。
我笑了。我还是存了很多私心,即便我走了我也想要叔叔的心里一直有我,我不想他就这么忘记我。我想要他在看到太阳沉进汉江的时候想起我,窗边的槽子里落进雪花的时候想起我,看到跟我年纪差不多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地过马路时,眼前晃过我的背影。
“……”
人的一生总是充满了遗憾,像一根线,它是由无数断掉的点拼凑而成的,正因为它与生俱来地带着伤痕,所以某天从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断掉也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遗憾是注定的,圆满是相对的。
我站在这里很久很久,想趁着还没远去的时候说一点什么给叔叔听,却在一瞬间哑然。
我突然发现我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任由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
“我不想走……”
我不想走,叔叔……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想离开……
我不想离开你,这才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
叔叔,如果崔胜道要公开我那些肮脏的过去,求你……不要看我落魄的模样。
你是个好人,请你一定要在每个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明媚的阳光,在每个沉沉睡去的夜晚梦到繁星漫天,请你一定要娶一个漂亮的妻子,做好你的工作,实现你最初的梦想吧,过好这一生。
我是个不值得的人。我从出生起就注定过不上平常的生活,我也不甘平庸,我也不愿作为有钱人的玩物,像个垃圾一样地渡过一生。所以我要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来过。
不要来找我,我要走了。我会去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安静地过完我的后半辈子。如果有叔叔阿姨问起我,你就告诉他们,你送我去国外读大学了,是很好的学校,之后也会尝试着留在那里工作,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出发大厅里的我像个傻子一样发出可悲的哭声。
可是啊,叔叔……
请你不要经常搬家,说不定我会在某个非常想你的夜晚飞奔回来,看一眼你是否过得安好,我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的,所以求你不要经常搬家,我怕我找不到你了。
真的……我很怕这个的。我不去见你,但求你给我远远看看你的权利。
那天我想了一夜。
从前你对我说过一句话,幼年时期的孩子会错把对监护人的依赖当作是爱,或许那句话是对的吧,但我认为这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非常确信那是爱,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爱你,叔叔,我依赖你,但我同样爱你,这并不冲突。
叔叔,虽然你听不到,或许也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同时,我也绝不会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点作为爱人之间的爱,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从来都不相信这句谎话。
谁也不能夺走我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感受过平静的生活,所以贪心地想要余生也是那样,我希望你永远是我的,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爱别人,我希望你不要有妻子,不要再有其他孩子。
但是……哈,好像现实并不能像我想象的那样呢,我的存在只会毁掉你的一切。我能看到你常年堆积在眼下的黑色,也能看到你内心最纯洁的白色,所以,我其实是叔叔的孩子吧。
我好希望是这样啊……
谢谢你,叔叔。当年其实如果你没能下车看我一眼,我也想好了对策,但是……谢谢你当年愿意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并把我捡回家,谢谢你在除夕夜给我的那一盘猪肉大葱饺子。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肉很香,蘸着你倒进碟子里的酱油和醋,我甚至记得碟子里有几颗葱花和香菜。我永远记得那时心里的滋味,我强忍着才没在你面前嚎啕大哭,真的,饺子特别好吃,我没有骗叔叔。
我永远想念那个冬天的雪。
江南别墅。
卧室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怎么了?!”朴济安一把推开门进来,看到床头的水洒了一地,季炡的半个身体正垂在床边,眼神恍惚游离。
朴济安连忙过去抱住他,把人上半身放回到床上,听见季炡小声说:“小焓……小焓没有回来,我把他弄丢了……弄丢了……”
“小焓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他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离家出走呢?”朴济安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这样拍着他的身体。
“小焓?”季炡突然抬头看向朴济安的眼睛,“你回来啦?”
朴济安:“……”他转头对一道过来帮忙的事务官说,“妍珍,给郑医生打个电话,叫他来季炡打一针吧,他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已经出现幻觉了。”
听到他的话,季炡好像清醒了不少,突然摇着头,一把打开朴济安的双手就准备往下跑。
“不……你不是小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的小焓,小焓……你去哪啦?小焓?你回答叔叔一声……”
“季炡!”朴济安和李妍珍两人才勉强把醉汉一样的季炡扶住,“你要永远这样吗?!”
啪的一声,朴济安扇了季炡一巴掌,想让他清醒过来,吓了李妍珍一跳。
挨了一巴掌的季炡愣在原地,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们都知道永登浦大火的真相了,沐焓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受害人,你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他!不仅仅因为他是这个案件的受害人不是吗?!你要做的是站起来,而不是在这里发疯!你要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3天了!”
季炡好像真的被他这一巴掌打醒了:“……出去。”
朴济安:“所以你清醒了吗?”
季炡摁住太阳穴让自己的脑袋转起来:“你不是叫了医生过来吗?”
朴济安于是叹了口气,和李妍珍出去了。
李妍珍看着房门里面,担心地问:“季检不会出什么事吧?”
朴济安皱眉,思索片刻也觉得不放心:“那这样,今天也很晚了,妍珍你先回家,我留下来陪着他,我也怕他这样出点什么事,他现在已经神经脆弱得跟个孩子一样了。”
李妍珍点点头:“好吧,辛苦你了朴检。”
朴济安:“嗯,回去吧,明天再联系。”
只有月光照进的房间里,季炡睁着双眼,侧身望着屋子外的那棵大树。它的枝叶被一层薄雪覆盖着,很安静,微风一阵,吹落一抖洁白。
啪嗒一声。
我想你了,小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