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2 / 2)
于是,他便好言劝着许鹤山来讲学。太傅、帝师一来,含章洞瞬间名满长安,许鹤山的头发才黑回来一些,就被那些眼放精光的学生问白了。
李鉴呢,知道李群青想要怎样的臣子,便偶尔点播旁人殿试之术,且句句应验,名声传得快。李群青写信来骂他,他一面玩笑着搪塞,一面认真写道,我信你能从他们的言辞间辨出谁与你同路,这世上漂亮的假话太多,你总要学会看明白。
他写罢,将笔一扔,飞奴便落到案前。李鉴垂眼望着那白鸽的羽翼出神,将信件绑在它腿上,望着它飞向长安城。
上一次如此,已是多年前。
春闱已过,许鹤山偶然来此找李鉴下棋,又碰上人日之胜会。他讲得口干舌燥,听着远处打钟,心里一松,叫人把席彻下,回头就找李鉴算账。
去了李鉴住的木屋子,李鉴不在里头,却有一个陌生的男子。许鹤山打量此人许久,才认出是孟汀从前手下的副将杨玄,奇怪道:“你为何在此?”
“来找侯爷商量些事。”杨玄行礼,赧然一笑,“大人是要找陛先生?他与孟侯出去了,在看春社。”
“倒挺会过日子。”许鹤山叹了口气。
他拄着筇竹杖,下山入谷中。子午镇祠堂前人声鼎沸,诸天神佛轮番出场,看得人眼花缭乱。等到这请神送魔、求取丰年有余的戏做完了,后边几折就是镇民自己点的戏,一开场就是龙虎斗。
许鹤山吃惯细糠,只觉得这东西又俗气又刺耳,在人群里边挤着,好不容易才看到李鉴同那些镇民坐在一处。他喝了点米酒,面颊有些红,远远望见许鹤山,向他挥手喊道:“子觅!”
孟汀在他身侧,偷偷地倾倒他杯中酒。
许鹤山才坐下来,台上的戏已经换了,换成了一折《水上灯》,这戏是新的,说的是一皇子与一将军少年相识,各诉平生志。
“这二位是何人啊。”许鹤山明知故问。
“凡是对前代事有了解的,都知道这是在说哪两位。”旁侧一人笑道,“《水上灯》之后,又有《白马夜奔》、《上元殿》、《空印案》、《相辉楼》、《梦前秋》与《定云中》,一套整叫《赐金吾》,都是墨客揣度,假假真真。咱们平头百姓,看个热闹而已。”
李鉴听着台上那个少年亲王念词。他有点醉了,凑在孟汀耳边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
“其实我也忘了。”孟汀说。
李鉴把眉头一皱,作势瞪他。孟汀在拥挤的人群里搂着他的肩头,带着他往前走,走到最前边,好让他看清楚。李鉴却不依不饶,追着问他:“你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孟汀轻声道,“我那时候心里郁闷,光顾着数河灯。你一来,就光顾着看你,又不敢看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