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未知全貌。”李鉴咳了一声,转而站定。他知李正德,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孟汀是何等城府,不会不知兔死狗烹之理,绝不会清醒着将自己逼至绝境。
更要命的是,他信孟汀。
当年二人自长安夜奔,日暮兼程至江陵。孟汀以平水患留驻一年有余,安定方圆千里烟火,授他些许刀剑身法,赐他岁末安然。他自然感激,常记得他人的好,想着日后必要将人情奉还回去。
而孟汀那些自以为藏掖得了无痕迹的心思,李鉴心中一清二楚。孟汀禁不住试探,李鉴只在微醺时装着酒醉,凑上去硬逼他将心里话倒了个底朝天,第二日又装作本无其事的样子,道自己断片儿了。
不避讳地讲,于孟汀那处,他沾不了半点尘泥。
但谁都知晓时过境迁的道理。
行伍头目喊着结队,李鉴回过神,已与许鹤山隔了数条道,只得在人堆中挤着。前头有两个统领模样的人骑马过来,一个精壮黝黑,是胡伯雎无疑;另一个是秦镜如,大概喝了点酒,在马上有点晃。
李鉴翻了个白眼。秦镜如在人堆里一瞧见他,酒醒了八分。见对列完了,胡伯雎刚拱手要让他练两把,他便假托要去解手,投胎样往后跑。李鉴瞅着,往后撤至队末,就听秦镜如抽着气低声道:“那立新君之召,你猜封于谁处了?”
“有话速说。”
秦镜如咬着牙,道:“老师。”
“钱首辅?”李鉴一怔,“老师他老人家去年便当告老,此时来朝京师。如何还在任上?”
他晓得老师身体有些固疾,宜山中修养,许鹤山曾为他寻境安歇。如今朝中纷乱,老师却仍留任——大概是先帝授意于他。长安传言大行皇帝出敛之日为上元前三日,上元宫中设寒素宴,首辅于时宣召,新皇再择日登基。
“大概是万事俱备,只等殿下你了。”
“是该见一趟老师。”李鉴一笑,见前头诸君以将刀出半鞘,便也装着样子,颇肆意地拉着肩。秦镜如叹了句潇洒,转而正色道:“不过殿下谨记,人心到底难测,即使是昔日师长”
“了然了然。”李鉴向上拱手,“自有分寸。”
秦镜如安心地走出几步,一顿,倒了回来。毕竟自有分寸这四个字,听着有点耳熟。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不能弑师啊。”
倾盖第四
长安八万街巷,大海捞针般寻钱府,谈何容易。
李鉴到底是数年未归,将宫城内外记得再清楚,走起路来还是迟疑。远远见有金吾禁军挑灯夜行,他闪身隐入深巷里,跑了一阵,遥见有家宅高门堂皇。
是此处了。
胡伯雎能知诏书藏置于钱穆钱语洋处,端王殿下岂有不知之理。且不说孟汀是否与他私下结约,除却金吾禁军,李正德必然会在钱府周遭排布暗卫,以御不时之袭。
不过,他此时有金吾卫腰牌在身,即使被截住,也可以雍昌侯暗差秘访为由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