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 2）

-51-

《true》

?

明是白天，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天压得灰黑。她从教室窗向外望，建筑群褪色成了灰系，白格子亮在楼中，云雾从楼与楼之间急散急聚，这样的灰，宛如末世。

第二场高考模拟考出来了。

成绩单攥在手心，夏月不敢再看，某种涩涩的情绪窜上脸颊、以及泪腺。

考砸了。

上次还是年级第五。

这次直接跌到一百四十二名。

许美荷被叫到办公室，在班主任一番痛心、惊讶、疑惑、鼓励的语言结束后，许美荷越听越怒，盯向她的目光变得歹毒。

出了办公室，夏月被许美荷扯到树下的隐蔽处，没一句话过渡，巴掌印在她白白的的小脸上，接着才是话。

“养你不如养猪。”

夏月一动不动，她不想跟她扯，也不想看她在学校发疯，干脆低头沉默，等她骂累消停。

看着许美荷尖尖的嘴形，她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悲哀。大概是终于感受到了情绪：明明是最亲的人，却始终等不到一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放学后，夏月打车去市里最高的山，这里已规划成旅游景点，站在观景台，能鸟瞰全市。

此时黑云压城，飘小雨，雨水携带泥土的气味吸入鼻腔，她觉得身体湿湿的。

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一分，看着大厦高楼在目光中变得像指头般短小，她湿漉漉的，内心阴雨绵绵，她目前不知道怎么把自己拧干。

离开顾淌后，她还以为自己状态很好。

以为，摆脱他就能专注学习。

事实上，做题反而只是为了消解内心被干扰的情绪，那种无措、难过、疑惑、不甘，断联后仿若反刍般涌出来。亲密关系的终止让她自我怀疑。

上学有意义吗？

跟人搭建深度关系有必要吗？

我为什么要来这世上？

这些问题越挖越深，越接近哲学，像一圈绳子挂在她的脖颈。

她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回家后，一碗鲫鱼汤正摆在桌上，夏月呆住。她看向许美荷紧紧关闭的房门。

她试图去理解这个现象：述情障碍。说一些贴心话会觉得肉麻，只能用行动表达关心。

说实话，对她妈罕见的关心她第一反应是拒绝。

因为她觉得它是以后索取她的那个理由。

没喝汤，把它放进冰箱，她躺入床，看天花板白茫茫，忽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鼻子酸酸的，一颗泪夹在眼眶始终被她克制得下不来。回想跟顾淌的这一段也不深刻，即没有大波折，也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但就是有点难受。

是因为分离感吗？

八年前买的褪色枕套，永远关不上的衣柜门，老鼠跑动的饭桌，粗俗的家人——这样的家。谈到家境时的窘迫、回避，懦弱的自尊，奢望真爱又权衡利弊——这样的自己。

那样的人丢下这样的她，只是玩玩她，不是合理的吗？

“我不想扶贫。”

有些话总是后知后觉才到，尤其深夜。那颗泪终于滑下来。

太合理了。

因为你的价值还不够。

夏月，你的价值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