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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提示音提醒已到达目的地,眼前的景象慢慢和记忆里的重合,又有些不同——出了车站仍然有交叉如流的三轮车抢生意,旁边建了一个大型超市,人流量很大,看样子能挣不少钱;江湾街西路和北路全都重新铺上了一层沥青,街上摊子少了,店面倒是变多了。
夏遥之前不敢来这是怕触景生情,毕竟那会他真可能做出不顾一切去国外找林南朝的荒唐事,现在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不像难过,但也绝对不是开心。
分叉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夏遥稳稳踩下刹车,他摇下车窗,望向窗外那片榕树。彼时一阵风吹来,入耳阵阵簌响——和之前待在林南朝家里,晚上睡不着打开窗听到的声音很像。
落叶随风见缝地飘进来,夏遥抬起手接住了,他定定地盯了几秒,这片叶子已经发黄枯败了,恍惚间,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遗憾啊。现在没有蝉鸣声,不是夏天,也不是四年前了。
他没开到沿江街那条路,夏遥的目的地不是林南朝的房子。那个地方偏是偏,但高坪镇总共也就这么大,不会多远的,导航里播报的路线却很绕,夏遥索性关了。
两分钟后,夏遥开到了一条上坡路,而后将车停到了别墅门外。
说是别墅,其实只是装修得像,说白了就是村镇自建房。
这是通往九寨溪的路,高坪旅游业做得越发兴旺,这栋房子很妨碍交通,政府想拆他的心思少说也有两年了。
夏遥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把手机的充电线拔掉,随后关上车门,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一声砰响不轻不重地消散在空气里。
铁门发出吱呀声响,锁芯估计是锈掉了,夏遥插钥匙的时候还费了点力气。他指尖放在鼻梁上,将口罩往上抬了抬,转身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外,紧接着踏上没有落叶堆杂的台阶,往屋内去了。
并没有闻到想象中厚重的尘埃感,也没有那种很久不住人的清寂,夏遥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来过,因为他手心扶过桌面的时候,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或许连灰尘都说不上,更像是衣服上沾染的细小杂毛。
从一楼到三楼,夏遥逛完一圈,意识到一件事,他也许应该找个搬家公司来,这里的家具摆设他也想带走。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带走后要搬去哪呢?要藏到哪呢?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家了。
夏遥最终只拿走了几幅画,本来也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他指尖拂过画布,稍不留神就不小心蹭掉了一小块颜料。夏遥心疼得皱眉,那时候也没想这么多,没用蜂蜡保护,现在画面受潮,居然变得这么脆弱。
右下角依稀能看清林南朝的留名,字体遒劲郁勃,随着时间慢慢褪去一层色。回忆涌上心头,夏遥记得当时还说林南朝字如其人,怪扎人的,画出来的画却这么柔。
下蹲的时候胃里的抽痛感又加重了些,夏遥敷衍地捂了捂,跟哄那种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似的,随便拿颗糖应付过去。
他其实知道自己今天哪哪都不太好,胃不舒服,人也昏沉,这个症状有点像之前生病的样子,但夏遥又觉得不是,因为现在林南朝已经在身边了,应该不会犯病。
等收拾好,夏遥扣上行李箱,出门后才发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残留一道余晖铺在天边,像是与青空临别前的最后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