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清理、扣X)(1 / 2)
黎南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游离的意识,眼皮一直往下耷拉,浑身的肌肉都像灌了铅水一样沉重,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起先黎南以为是鬼压床,他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劲,意识清醒身体昏迷的情况也常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想起了自己的处境——自己在n区街道,昏迷前刚刚帮了一个alpha渡过发情期。
所有的记忆在瞬间重新复苏,精液、尿液、炙热的呼吸、难耐的呻吟、以及体内挥之不去的酸胀。
他忽然想起被强行插进去的隐秘入口,明显比后穴更窄也更敏感,几乎像是个被凿出来的甬道,现在也开始肿得发疼。
后颈的伤口也再传来尖锐的疼痛,更别说被大力揉搓过的腰间,就算不去看,黎南都能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折磨得有多惨。
身上没有衣服,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还残存着性事过后的腥臊味,就好像在告诉他和alpha做爱有多么狂野
alpha……
他听说过alpha和oga的发情期都要持续好几天,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要经历这样高强度的性爱,估计真就要死在这里了。
黎南总有些惶恐,被操死和回不来家的可能让他焦躁起来,他想开口问一下时远,但嘴巴张开了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
他只能吞了口水润滑一下喉咙,声音低的听不清:“时远……”
没有人回应他,黎南竭力睁眼,又陷入另一片黑暗,房间里没有开灯。
他感受了一下身下的折叠床,这里应该还是他养伤的房间。
但时远又不知道跑去哪了,难道在客厅?又或者出去杀人了?
黎南尝试着坐起身,但他只要稍微一动弹,全身的骨头和肌肉就开始抗议,撑着身体的手臂抖个不停,他只能放弃,在折叠床上当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
他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无论是哪都很安静,客厅里、街道上都平静地出奇。
在这混乱的地方,极度的安静和极度的吵闹都能给予人强烈的不安感,黎南头一次如此渴望时远的归来,就算让他翘着屁股挨操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经常性倒霉,但在这个时候稍微幸运了一点,门锁响起被人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门板吱呀地惨叫,以及时远略微匆忙的脚步声。
时远在向他走来,黎南激动地想表示些什么,但他的身体告诉他:你不能。
于是他只能傻愣愣地躺在床上,连抬头都会扯到后颈处的伤口。
时远拿了个水盆过来,每走一步就晃出一些水,肩膀上还搭了个干燥的毛巾。
黎南注意到他又换了身衣服,天知道在这种鬼地方,这家伙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物资和藏身点。
时远走到他身边,把水盆放在地上,像抱性爱娃娃一样将黎南抱起,又用小孩把尿的方式让黎南靠在他身上。
僵硬的大腿被强制分开,黎南痛得直抽气,却没有反抗的力气。
甚至还能感觉到体内射进去的精液争先恐后地从穴口流出来,但那个被强行操开的地方似乎已经合拢了,精液被完完全全地留下。
时远连忙空出一只手去按摩他大腿上的肌肉,手法非常熟练,力道也适中。
手指轻易地蹭掉已经干涸的精液,他的指尖带着练习武器而生成的厚茧,在相对来说较为敏感的大腿根部又引起一阵战栗。
直到黎南不再下意识紧闭双腿,大腿肌肉缓和了一些,时远才摸向他被蹂躏得红肿的穴口。
穴里的精液流了些许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水面上,时远艰难地塞进两根根手指,穴肉还能紧紧地绞着他的手指,稍微移动一下,黎南都会痛得直发抖。
“对不起。”他尴尬地开口,用两根手指撑开穴口,大股的精液混着淫水便直接往外流。
黎南痛苦地咬着唇,就算什么都做过了,这样的清理还是会给他失禁的快感和耻感。
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很平常,以前和闻初尔做完之后也是要清理的,不过区别在从前他自己清理,现在是被人堂而皇之地撑开穴口罢了。
精液好不容易被流干净,时远才拿毛巾给黎南擦身,但他做事情的步骤似乎不太对,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黎南身上就又都是精液的气味了。
时远红着脸,擦拭的动作停顿了,其实这样也不错,他偷偷地想。
黎南没告诉他有些精液流不出去,任由时远小心翼翼地清洗自己,再把他放回到折叠床上,尽管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做,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
时远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黎南以为他还要讲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
困意侵扰着他的大脑,理智告诉黎南,他应该要向时远问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带他离开。
但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黎南再度闭上眼,时远也没有开口。
他这次睡得不算安稳,也许是自打离开政府区域后就一直很紧张,连梦境都很紊乱。
无数信息像是拥有了实质填充到他体内,好像要将他的灵魂赶出肉体,黎南挣扎了很久才从恐惧中脱身。
他又看不见了。
黎南迷茫地左顾右盼,想让眼睛再度适应黑暗,但他很快发现不是这个原因。
他的眼睛上蒙了东西,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皮肤和柔软的衣服进行摩擦,还能闻见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现在正坐在某个皮质软坐垫上,耳畔是汽车发动时的机械声。
黎南膛目结舌,下意识把头转到一旁。
“你是个聪明人。”时远见他醒了,一边开车一边看向他,眼里还带着些许愧疚,但是语气上没显示出来。“回去之后,知道要怎么做吗?”
“……我知道。”
时远嗯了一声,他停下车,拿着水壶抵在黎南嘴巴上,“含在嘴里。”
黎南照做,接着时远把几片药喂到了他嘴里,没什么气味,味道有些苦。
他就着水把药片咽下去,喉咙干得发疼,就算有水,吞咽的动作还是能让他干呕。
时远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看,见到他吞咽之后,立即捏开他的嘴扯着舌头往里看,确定了他真的把药片咽下去,才启动发动机,车身一阵抖动,再度开启行程。
很快要回去了,但他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狂喜,他运气一直不算好,做事情从来没有过一帆风顺。
来n区打工都能被男人操,替朋友完成任务也会被绑,那辆车还是政府的,说不定自己还要赔钱。
黎南脑子里想了一通乱七八糟的,就算时远给他打了包票,黎南也还是很紧张,他的手心开始出汗,又被被悄悄地蹭到衣服上。
时远开车速度极快,对路况也很是熟悉,一路上几乎能算是风平浪静。
很快就要回去了……很快……
黎南后知后觉开始兴奋起来,不住调整呼吸,车开得越久,他心里就越没有底气,甚至不敢张开嘴巴,就怕激动的心脏从胸腔跃到舌尖上。
时远忽然大力转动方向盘,车轮和路面发出刺耳的磨蹭声,黎南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被惯性抛得撞向铁皮,脑袋砰的一声砸到玻璃上,痛得他两眼一黑,差点又昏过去。
车子停在路旁,黎南昏头转向,又被口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指头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敲击,黎南就算看不见,也能察觉到时远锐利的视线又落在自己身上。
他大着胆子问:“到了吗?”
时远摇摇头,却意识到他看不见,只能说话:“很快。”
那为什么又要停车?
但黎南可不敢开口问这个,他还记得时远尚且处于发情期,但这家伙现在还能开车,是不是说明情况好了很多?
至于时远和政府的关系……他实在是不敢多想,无论结果是什么,对他都没有好处。
他最关心的只有回去,但现在他们在哪个地方?会不会有人袭击?
黎南越想越郁闷,看不见的眼睛也开始发乱,脑子又涨又疼,悄无声息的睡意又在拉扯他紧绷不已的神经,妄想把他再度撤入睡眠。
奇怪……他打了个哈欠,我才刚醒啊,黎南下意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挨着椅背垂着头。
耳畔只有时远发出的噪音,他没再盯着自己看了。
他好像睡了很久,过度睡眠所导致的头疼眼酸让黎南不太想睁眼,反正无论醒不醒,他都是在外面……
等等,他记得他睡前好像是在时远的车上?
黎南突然坐起身,幅度和力道都大得离谱,以至于直接从沙发上翻了下来。
虽然地面有地毯铺着,但黎南直接撞到了下巴,还是痛得他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愣愣地伸手去摸地毯的质感,又连忙爬到沙发上去感受沙发背上刺绣的纹路——在这里挨了这么多次操,黎南绝对不可能认错
这里是闻初尔的房间!
明明睡前是在车上的……怎么现在……
黎南迷茫地看向被厚窗帘遮住的窗户,房间里没有开灯,几乎与外面的时间隔绝。
他大着胆子,偷偷揭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是熟悉的景色没有错,无论是道路规划还是人员走动,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真的回来了。
黎南瘫坐在地上,双手克制不住地在发抖,开心几乎要哭出来,但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深的恐惧。
他没想过时远会有车的,一开始也只是希望时远会带着他走到警戒线附近,然后他就会靠着通行证自己走回来……
对了,通行证!
黎南下意识去摸索自己的口袋,但什么都没有摸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好几次衣服,通行证应该早就弄丢了。
不用去想时远怎么会把他带到闻初尔的私人房间,也不用去想时远那一大堆东西的来历……
反正他已经回来了,起码在政府区域比外面要安全得多。
黎南不断安慰自己,但无论怎么安慰,胸前都像堵着大石一样梗塞。
时远是一个被其他罪犯恐惧的罪犯,绝对和政府有关系,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都不应该被他知道。
他要是和其他人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算了,这种话他自己都不相信。
黎南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本来就不算好的胃部紧紧地痉挛着,但黎南完全放任了,他现在还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情。
他忍不住抱住双膝,把后背贴到冰凉的墙壁上,这会让他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倘若他现在能找找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就会发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的政府员工安然无恙地从街道上回来吗?
黎南完全不敢去想,他在街道待了起码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按照n区的条例,失踪三天以上就会被视为死亡……
不不不,其实用不着想太多。
虽然这里说是政府,但谁都知道有实权的仅有闻初尔一个。
只要搞定了闻初尔,其余人都不算什么。
黎南根据记忆去寻找落地灯的位置,灯一亮,他就看见了摆着小桌上的茶杯,里面还残留着一半的冷茶。
一旁的沙发背上还放着闻初尔的衬衣,放的时候就不是很平整,导致衬衣中间出现了惹眼的折痕。
黎南走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闻初尔回来过!
最起码昨天晚上是在的,黎南松了一口气,闻初尔回来了就好。
虽然闻初尔对他不算很友善,但是自己勉强也能算个合格的床伴吧?
闻初尔说不定也会放过他……
他不敢出门,只是在角落一直默默待着,黎南本来就不是很会说话的,连一般的察言观色都做的不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讨闻初尔的欢心呢?
他想了很久,连身体的不适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才回过神。
是闻初尔回来了!
黎南兴奋地转头去看,但稍一动作,后颈的伤口就现出撕裂一般的疼痛。
糟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个!
黎南发着抖去摸后颈——时远好心地给他包扎。
这简直就是他和时远之后留下的证据,他都不敢揭开衣服看看自己的腰腹,不用想都知道有多么惨痛。
黎南吓得手脚冰凉,下意识t恤的圆衣领去遮后颈,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
毕竟alpha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及其敏锐,就算他现在什么也闻不到。
如果闻初尔知道了要怎么办?
黎南脑海里顿时出现了自己在街道小巷里看见的那具男尸的惨相,他敢说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钥匙在钥匙扣转了三圈,咔哒一声,门锁终于被打开了。
黎南惊恐地看向门口——风度翩翩的闻初尔堂而皇之地走进来,顺手打开了镶在一旁墙壁的灯开关。
他只是朝房间里扫了一眼,精准抓住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黎南,“过来帮我脱衣服。”语气还很平和。
闻初尔说话向来不说,足以让人窥见他的心境,他紧紧皱着眉头,在封闭空间里的另一股alpha信息素却如此内敛,闻初尔存心想和骨肉至亲吵一架,就算是挨打也好过这样令人反胃的沉默。
但时远懒得搭理他。
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去看沉默不语的时远,时远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不清表情。
“现在暂且解决好了,从f区调了一点队伍过去,那些作乱的都杀了,先瞒下来,但事情闹得有点大,善后工作可能要耗很久。”
“嗯。”时远没有给他眼神,“你处理就行。死人人数算好,别显得太多。”
对话到此应该要结束了,但闻初尔抿着唇,有点忍不住了。
“你应该要把他看好。”闻初尔想将烟盒拿出来,但指尖的颤抖让他拿捏不住,最后还是放弃了,“不然黎南也不会……”
“闻初尔,他不是我送出去的,护送的人也不是我挑的,你自作主张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时远没回头,言语间都是谴责:“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把黎南身体调理好。”
闻初尔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无措,不断地用指节敲着扶手,像是要征求谁意见一样地开口:“对、你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活着就是好事。以后都不会这样了,重建n区那边之前我都会和黎南待在这里……”
时远冷笑一声,“我看他不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闻始远!”
时远终于转过身,理所当然地看见了弟弟压抑着怒气的面孔。
他差点忘了闻初尔也很会掩饰自己,看起来的示弱不过是博取他的支持,他的弟弟向来专断霸道,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几句话放弃决定。
时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把头扭了回去。
看来还要想想别的办法。
之后的腹痛持续了两三天,痛苦结束之后,黎南再没有感受到其他,另一个医生告诉他,那个可怜的胎儿彻底不在了。
我是个不合格的……苍天啊,他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形容自己在这一场几个月的角色扮演里的角色名称,从通俗意义上来说他应该是个母亲,但黎南不肯承认。
名义上的父亲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后都表现得很好,恰到好处的风度翩翩和关怀,不会再用眼神或者言语来给他施加压力。
这时候应该是个好时机,闻初尔想从他身上拿到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但他无故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心里拼命地在说这不是他的错,就算胎儿这次还活着,他也不会让闻初尔的血脉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可黎南总是忍不住去想一个婴儿该有的温度和容貌,小小的皱在一起的五官,又会莫名其妙放声大哭惹人嫌弃,只会发出不明所以的哼叫声,一个婴儿本身是无罪的。
他不应该把对闻初尔的恨蔓延到无辜者身上。
但他总是学不会控制情感,这样的迹象还越发明显,譬如在闻初尔畅想未来的时候,他真的想呕,黎南真的没办法想象从闻初尔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好在闻初尔不愿再提夭折的胎儿,给黎南留了点活路。
“我去问过医生了,之前有一点营养不良,但现在恢复得很好,你想继续住院吗?想不想都随你。”
闻初尔拉开了一半窗帘,恰到好处地照在床尾,自己则待在阴影下,又摆出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先不用回n区,去其他地方散个心吧,老是待在一个区也很无聊。”
黎南垂着头,声音细若蚊鸣,“我想回家。”
闻初尔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怒意,很快有控制好了,只有泄露在外的信息素暴露了情绪,但黎南没接收到。
“也可以。”闻初尔轻笑一声,悄悄地握住了黎南压在被子上的手掌,掌心凉得可怕,他故意用手指去扣黎南的指根,得到了单方面的十指相扣,“这样,给你放个假吧,半个月怎么样?等你恢复得好一些了我再送你回去。”
“之前是我不好,当时情况紧急脑子一热就把你送出来,但现在仔细想想,还不如一直让你和我待在一起……”
“我要回家。”
场面顿时静默,黎南心想自己真是胆子大了,怎么敢打断闻初尔的话,好几次死里逃生,现在反而无所谓了。
闻初尔生气了,抓着他的手掌不自觉地用力,但嘴巴上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不是已经说放半个月的假吗?不然一个月也可以的。”
alpha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但只是不想表明而已,可黎南已经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软肋了。
你把我小叔和妹妹一起抓过来吧,我们全家一起蹲大牢,这样也不错。
黎南也就单纯地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没了对闻初尔最重要的筹码,哪里还有豪横的资本。
“你还是太累了。”
闻初尔换了个口吻,动作轻柔地扶着黎南的肩膀,让他躺在软乎乎的枕头上,神情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可他附在骨子里的面具已经碎了。
黎南又被软禁了,可供移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单人病房,从前在n区睡医院的时候他还能到旁边的空地走走,但现在不允许了。
房门每时每刻都在紧闭,黎南尝试拉开过,但没有用。
闻初尔经常过来陪他吃饭,吃完之后又会看似不经意地问他还要不要回家,黎南不想回答,沉默就是答案。
就算给出的答案是闻初尔不喜欢的,alpha也没有再次发火,只是情绪管理越来越差,表情越来越阴郁,黝黑眼眸中的压抑看得人心惊胆战。
闻初尔还挺能忍的,黎南不识时务地想,换作以前他肯定要吃苦头。
他有时候会想问陈医生和易徐的下落,但怎么想,闻初尔都不可能发神经把他们全杀了,索性也懒得问。
黎南不太想和闻初尔交流,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他也不愿意去看闻初尔的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心里描绘着死去胎儿的五官,并且下意识地觉得宝宝会和闻初尔长得很像。
浓郁的负面情绪和沉闷的氛围阴魂不散地纠缠他,直到时远的到来。
黎南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时远比他要沉稳得多,alpha摸了摸他的脸,粗糙的指腹缓缓擦过下巴,“还是瘦了,不习惯这里的菜吗?”
也不是不习惯,黎南默默地想,只是闻初尔每次待在他旁边他都没有食欲。
他的眼睛不断地往房门外瞟,暗示一般地扯了扯时远的袖子。
“他不在。”时远当然知道黎南想说什么,“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黎南又不讲话了,他很想把缘由推到闻初尔身上,但时远一定会看出来——他的负面情绪来源于自身。
“孩子、没了,你知道吧。”黎南又有点结巴,他极其艰难地吐露心声,手掌下意识地贴在腹部上,“我一直不想要的,可他真的……我还是……”
他讲不出来了,黎南以为自己要哭,但眼泪凝聚不起来,压在胸腔的酸楚再度泛滥,他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于是赶紧换了个话题:“你能帮我劝劝闻初尔吗?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了,让他放过我吧。”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他越说越急切,语速快得听不清:“n区不是已经新来了一批员工,闻初尔可以再找几个符合心意的人,我真的不适合。我发誓我会对我知道的一切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他还可以派人来监视我,监视多久都可以。”
“那些新人很多都死了。”时远无奈地说,“第一次来就遇见这种大事,不太走运。”
黎南咬着唇,他不太懂时远这是什么意思,可已经后悔把希望寄托于眼前这个alpha身上了。
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两家伙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时远后来还尝试着和他继续交流,但黎南太过心力憔悴,连应付他的精神都没有了,最后还是只能目送他离开。
时远走出病房,病房外空无一人,他抬眼望向走廊,只捕捉到了拐角的一处身影。
烟雾和旧酒般的信息素相互萦绕,逐渐沾满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时远进来的时候被气味冲得差点扭头就走,他随手把灯开了。
闻初尔一双长腿架在桌上,一旁的烟灰缸上散落了许多烟灰和烟蒂,烟酒之徒,颓废又麻木,见到时远过来,他也只是稍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没必要做戏给我看。”闻初尔咳嗽几声,嗓子低低地哑着,“你什么时候这样多管闲事了?”
时远不答,反而问了起来:“你还记得爸是怎样死的吗?”
闻初尔一愣,稍微打起了精神:“什么意思?他不是殉情吗?母亲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给他留颜面的说法罢了。”时远淡淡道,“你以前太小,不了解他,他实在太贪,贪生又贪爱,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母亲杀了他,最后自杀,这才是真相。”
闻初尔瞳孔一缩,连烟灰掉到手上都没感觉,不可置信地瞪着时远,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分辨他在撒谎,但失败了。
时远叹了口气,“别把人逼得太死。你什么时候只会在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他还在嘴硬:“我跟爸不一样,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时远摇摇头,“你最好真的是这么想的。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多少个眼睛在盯着你,如果你想黎南安全一点,就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他好话坏话都说完了,也没再管闻初尔什么表现,只知道颓废的信息素再度暴动,但这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晚秋时分,黎南抱着行李,一脸迷茫地站在旁边,等着易徐去拿票。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是一如既往地昏睡、做噩梦、被惊醒、再度沉睡,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
黎南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还在发呆,还是易徐拉了他一把,他才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我到时候先把你送回去,我再自己家,要不要去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先告诉他们一声。”
易徐也是激动得不行,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还好行李也不多,区长让我告诉你,工资已经到你账上了,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拼,在家里休息几年也是可以的。”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南脑子都要炸了,他已经很久没见闻初尔了,时远也很少见,这两人似乎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心思顾念他,可怎么一转眼,他就已经要回家了?
“不知道,”易徐耸耸肩,他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悄声说:“这不是挺好的,反正钱都拿了,又不亏,你也不用老是担心。”
他们来的刚刚好能上车,闻初尔还特意给他们订了高级软卧,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一切都像在做梦。
黎南忍不住说:“要不然你打我一下,不然我总觉得不真实。”
“什么啊,别了吧,你现在真的瘦好多,我怕我给你一拳你就没了。”
好吧,黎南扯着自己的脸,把脸掐得通红,的确是痛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充斥着他的躯壳,黎南完全坐不住,在包厢里兜兜转转地走来走去,最后他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还能看见站台上送行的人。
他心里虽然还有一点疑惑,但都被喜悦冲散了,黎南懒得想这么多,只需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结束,自己也不会回到这里,再也不会被闻初尔精神折磨,终于能做个正常人了。
火车开始启动,站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往后走,黎南正想把视线收回来,却看见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形。
他们对上了眼神。
黎南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慌乱地后退,眼前瞬间有些模糊。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开始发闷,裂开了一道缝隙,隐藏的情感控制不住地哗哗往外流。
“走了?”
闻初尔盯着坐上副驾驶的兄长,随手把烟捻灭。
时远点点头:“嗯。”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哥,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他,但你又让他走。可我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他的,一见钟情?”
闻初尔嘲道:“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爱看浪漫电影的人。”
“再怎么样也好过你。”时远撇了他一眼,“不去看他最后一眼,坐在这里做胆小鬼。”
闻初尔放下手刹,漫不经心地摆着方向盘,“最后?我可从来没说过是最后。”
天空暗得像掩了层厚重的黑布,偶有星光被遗漏,但还是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挡了个结结实实。
森林里一入夜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黎南纠结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方,没信号也就算了,电量只剩下不到一半,认命地改成了最省电模式。
早知道他心血来潮一次旅游跟团会掉队,他是死也不会过来的,黎南喊了一路,声音像是掉进了深海里一样无影无踪。
他逐渐看不清路,一步一个泥印,一下脚就会踩死成对的蚂蚁,太糟糕了。
整座森林像最复杂的迷宫,黎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在碰壁,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而食物仅有一个小面包。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在酒店里泡澡,而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当野人。
黎南累的够呛,拿着手机照了照周围的树木,大多数的树根上都有青苔虫蚂,甚至还有些许褪下的蛇鳞,黎南看得头皮发麻,烦躁地揉了揉被他折腾得乱糟糟的头发。
还好有一颗树比较正常,说是正常也不太对,这棵树周边生长的树木要么枯萎要么过小,所有的营养都被它占去,长得格外高大,书皮上也没有斑斑伤痕。
他手臂一样粗的藤蔓不知也不见终点,牢牢地缠着巨树,像一条阴森森的毒蛇,光是看上去就可怖。
但黎南没有其他去处了,他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巨树的树根从泥地里突起,格外干净。
黎南找了个看起来最舒适的树根一屁股坐了下去,困乏和慌乱让他身心俱疲,这地方好像从来没有野兽吃人的新闻,应该不用慌。
但如果真的那么不凑巧给他遇见了,那也没办法,黎南耸了耸肩,只能自认倒霉。
不知怎么的,他的鼻间突然弥漫这一股淡淡的酒味,但黎南没多想,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紧闭着眼,呼吸平缓,也不知道身后树皮上显出一张人脸,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毫无防备的人类。
藤蔓如同活物一般缓慢移动,缠住了人类的四肢,轻而易举将他抬了起来,进而锁住了他全身所有的关节。
而人类还在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灾难即将到临,至今一条纤细许多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撬开他的牙关,在口腔里粗暴又无礼地搅动。
黎南有点呼吸不上来,嘴里的口水咽不下去一个劲地往外流,他茫然地睁开眼,只看见了飞舞在半空上的无数藤蔓。
以及浮在树皮上的人脸。
鬼?????
黎南吓得赶紧挣扎,但他越是挣扎藤蔓就缠得越紧,甚至还有的揭开他的衣物,特意压着他的胸前磨蹭,尖锐的快感直冲下身,黎南几乎是瞬间就勃起了。
另一跟藤蔓漫不经心地压过他的裤裆,显出了那处的痕迹和形状。
口腔里的藤蔓分泌出一口清甜的液体,逼着他吞入肚里,黎南怎怎么也躲不开,猝不及防地喝了进去,熊熊烈火烧得他头晕脑胀,脸都要烫熟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黎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与之相反的是敏感度,冰凉粘腻的藤蔓贴着他的全身,撕开他的衣服像撕纸一样,瞬息间彻底赤裸,露出蜜色的干净肌肤和恰到好处的肌肉。
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只知道双腿被大大地分开,显出小小的、窄窄的、从未有人染指过的穴口,穴口难耐地淌着情液,在藤蔓的入侵下艰难地含住施暴者。
藤蔓上的突起蹭着穴肉的每一个敏感点,光是插进去就能让黎南硬得更厉害,嘴里的藤蔓也不停歇,毫不怜惜地刮着上颚,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敏感。
肠道填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但藤蔓还在继续往里深入,黎南只觉得肚子都要炸掉了,他想求饶,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真可怜。”
好像有人在说话,但是黎南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深埋体内的藤蔓开始快速抽插,黎南全身悬空,被这动作操得浑身摇晃,缠着他的藤蔓全都动了起来,乳尖被揉得挺立,胸腹前一片潮红,肌肤上都是藤蔓游走所留下的痕迹。
嘴里的藤蔓在开始肆虐,粗壮的身形顶着黎南的脸颊,让这张俊气的面容显得格外淫荡,将他的嘴唇磨得通红。
最可怜的小穴,体内的褶皱被完全撑开,穴口艰难地吞吐着过大的藤蔓,抽插之间带出不少飞溅的淫水,原本湿冷的藤蔓被穴肉染上温度,更加水淋淋。
咕叽咕叽的水声在静谧的深林里回荡,黎南真的不想沉寂,但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叫也叫不出声,只知道屁股里被磨得十分爽利,尾椎泡在剧烈的快感,噼里啪啦地传进大脑里,穴里像塞了几块冰不住地流水,身前早就不受控制地喷了好几次精。
藤蔓还分出一些小枝,每当它操到最深处时就会不轻不重地在肉臀上鞭笞,使得黎南穴里紧紧绞着,痛感又转化为快感。
斑斑的血点在臀肉上浮现,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黎南全身发着抖,小腹也一抽一抽,脚背紧紧绷着,一大股淫水浇在藤蔓之上。
体内的藤蔓突然胀大,黎南差点要被撑裂开,嘴里的也不知道何时爬到了食道里,一股一股地分泌着未知液体,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吞吃了过量。
黎南呜呜咽咽地发不出声,但最糟的还不是这个。
才喷过的肉穴又涌出淫液,浇到了藤蔓上头,肚子里堵着太多东西,薄薄的小腹像是怀孕一样鼓了起来。
藤蔓突然撤开,透明粘液争先恐后地从被操得合不拢的肉穴涌出,像是尿了一样洒到地上。
居然被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完成这样……黎南简直要崩溃了,但藤蔓颇为满意,再度塞了进去,安慰似的摸了摸黎南的汗湿的脸,直直把他拉得贴向树皮,开始了下一轮。
“喂,你没事吧?醒醒!”
黎南傻愣愣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俊美的面容,紧张地盯着他看。
“能不能走?”
是人?
黎南赶紧想要爬起来,但全身酸痛得不行,连手指都动弹不得,特别是下身那个隐秘之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塞住一样,从穴口到穴肉都泛着火辣辣的疼,嘴巴里更别说了。
那人对他颇为关切,似乎是看出来他没有力气,还好心地把他扶了起来:“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对的。”
黎南一开口给自己吓了一跳,声音又哑嗓子又疼,他只是睡了一觉啊,怎么身体变成了这样?
“我身上也没带物资,总之,先带你出去吧。”
男人有力的手臂扶着他的上身,二话不说就把他拉了起来,可黎南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站了起来也是一股脑地往人家身上倒。
甚至还听见男人的几声轻笑,黎南猛地红了脸:“对、对不起。”
“没事。”男人笑了笑,整个人显得和善又温良,“不然我背你吧。”
“……”
黎南认命了。
他趴在宽厚的后背上,双腿夹着男人的健腰,他的腿根不知道怎么了,又酸又痛,像是被压着做了一晚上的一字马,他又闻见那股淡淡的酒味了。
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黎南唉声叹气地把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虽然侧一下脑袋就能看见男人好看的五官,他的眼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黎南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该死的,他的心里突然开始发热,明明大家都是男人。
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发问:“你叫什么名字?等会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男人笑了笑,大方地接受了,“我叫闻初尔。”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浓厚的暑气蒸得人汗流浃背,将眼前的景象烧得有些扭曲
黎南紧张地坐在咖啡馆,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半,残余的水珠润湿了他的嘴唇,他向来不喜欢咖啡麻痹舌尖的苦。
哒哒声逐渐响起,高跟鞋鞋跟急促地撞击在木制地板上,黎南下意识地抬头,高个子女人风风火火地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不好意思。”女人低头看了看表,“有点堵车,晚了十五分钟,你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黎南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我也是刚来。”
“行,我也不多说废话了,大家都很忙,互相节约时间。”女人随手把手提包放在一旁,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着黎南,目光聚集到他的脸上,“我和你一样是beta,之前都忙着工作,没怎么谈过恋爱。你之前不是在其他地方的政府工作吗?为什么又回来?”
“方小姐,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主要是离家太远,”黎南非常诚恳,这些说辞都是他说惯了的,“我的小叔残疾了,妹妹也才上小学,他们都需要我照顾。我就在家附近找了个蛋糕店上班。”
女人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生气:“你还挺诚实。”
气氛有些凝固,黎南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咖啡碟,圆润的弧度上裂了一道没有起伏的痕。面前的女人咳嗽了一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我也不是不满意你的长相,但……”女人有点烦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相亲也都是要考虑实际情况,你懂我意思吧?”
黎南顿时松了口气,“是,我知道的。”
“嗯?”
女人突然扭过头,视线围着咖啡厅绕了一圈,“你在这里有熟人吗?我怎么感觉有人盯着我?”
还没等黎南回答,她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管了,爱看就让他看!”
她抱着双臂,倚在椅背上:“你的名字叫黎南,对吧?”
“对。”
女人似乎还想争取一下,“如果我和你结婚的话,你能从家里搬出来吗?可以和我住。”
黎南颇有些受宠若惊,他被迫相亲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他说,“不好意思。”
他摇摇头,还是拒绝了:“谢谢你。”
“啧,”女人拿起了手提包,“好吧。”
暮色晕下天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南方的小镇遵循着一概的气候,一旦入了夏,就连空气都会弥漫着粘腻的潮气。
黎恬背着书包,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熟练地走过天桥和人行道,目标明确地来到了商业街街尾的蛋糕店。
但店里没有人,黎恬歪了歪脑袋,右边辫子垂到了肩膀上,她走到了柜台旁,踮起脚往里一看,看见一头刺猬似的黑色短发。
“哥。”
男人嗯了一声,不慌不乱地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摞塑料叉子,他身量挺高,人却算不上健壮,白色店员服裹在他的身上像贴身裁剪,是个十足的衣架子。
他看着约莫二十来岁,眉眼俊秀,但眼神中总是流露出些许阴郁,看着有些内向。
“今天轮到我关门,十点半才能走。”男人低头看了看表:“恬恬可以一个人回家吗?”
黎恬用力地点点头:“没问题!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真乖,”黎南拿出早就包装好的蛋糕盒子,轻轻地放在了黎恬的手上,“回家路上要小心哦。”
黎恬嗯了一声,拿了蛋糕却不打算走,她飞快地在四周瞟了一眼,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人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叔说你中午去和女朋友吃饭了。”
“……没有这回事。”
黎南叹了口气,随手把塑料叉子摆放整齐,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单纯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黎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然后呢?在一起了吗?”
“没有。”黎南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本来我也不太想去,只是店长给我牵线,我实在是没办法。都失败这么多次了,我估计他也没话说了。”
“唉,”黎恬顿时有点失望,头都耷拉下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黎南耸耸肩,他压根就没想过结婚,“这不是挺好的,”他说,“我还能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也是!”
黎恬又开心起来了,她朝着口袋窸窸窣窣一顿乱翻,掏出来一个好几个裹着透明彩纸的糖果,“给你吃!”
“这不是广场南路的糖果嘛,”黎南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家店的糖果是出了名的甜而不腻,就是太贵,他一个月才舍得买一次,“你怎么买的,用省下来的零花钱?”
她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的肉都鼓了出来,“不是哦,有人请我的!”
黎南有点疑惑:“请你?是谁呀,我认识吗?”
“那个叔叔说是你的朋友哦,他说你帮了他好多忙。”黎恬比抬着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比划了好几下,“好高的,比我高好多。”
我的朋友?黎南皱起了眉头,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方的朋友,“恬恬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记不清也可以,他对你说了什么?”
“就是……很好看!笑起来很温柔,看起来很亲切!”黎恬挠了挠头,拼命地回忆:“我当时就是在店外看了一下,他就过来问我想不想吃。我本来要拒绝的,可他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们一直聊天,他夸我今天的辫子很漂亮,然后、然后他就给我买糖果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
“没有哦,”黎恬否认,“但他说等他有空了会来我们家拜访的。”
黎南真是越听越糊涂了,他的印象里可没有这种性格的人。
但要说到看起来像个好人……笑起来也很好看……
黎南顿时打了个激灵,脸色都有点不对劲了,“他的眼睛下面有没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我没看清,他太高了。”也许是黎南的脸色实在是掩盖不住的难看,黎恬也有些急了,“那个人是不是坏人啊?我不该拿他的糖呀。”
“没有的事,”黎南艰难地扯出笑容,“好像真的是我的朋友,别担心。”
黎恬难过地抓着糖果,泪眼朦胧地问:“真的吗?”
“哥哥怎么会骗你呢,”黎南揉揉她的刘海,把糖果拿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吃了一颗,“现在有点晚了,快点回去吧,小叔等着你帮忙做饭。”
好不容易把黎恬哄回去,黎南瘫坐在椅子上,明明店里空调汗风吹得他头疼,但后背还是不知不觉出来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的思绪跨过许许多多的日月,又回到了当年,可黎南记不太清楚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萦绕着浓郁情色气味又昏暗的房间、男人们炽热的体温、滚烫的呼吸,看似亲密的亲吻……
黎南忍不住咋了咋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真是被折腾傻了,怎么想的都是那种东西!
但应该不至于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一开始也总是提心吊胆,甚至半夜都会做噩梦,一身冷汗地惊醒。
吓醒之后睡不着,带着眼下的黑圈迷迷糊糊地去到店里,但渐渐也恢复如初了。
或许真的是某个朋友,只是他没记住人家,人家倒是把他记住了。
黎南心里七上八下的,可他也没什么闲的时间,这家蛋糕店主打的就是物美价廉,人气颇高,他还没坐一会就来了好几波客人。
等他一一打包完,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黎南揉了揉后颈,脑袋左右扭着转了好几圈,骨节之间发出咔咔的声音,他也真是年纪大了,稍微站一会就头晕脑胀。
他的余光撇见玻璃窗闪过一个身影,但他定睛去看,什么也没有。
果然还是想太多了。
老家的作息仿佛还在上个世纪,不到十一点半路上便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唯有沿街的路灯明晃晃地亮着。
安静的街道只有黎南一个人的脚步声,闷热的晚风拂过他的身边,呼吸都被加温。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路线,但黎南始终有些觉得不对劲,他低着头,借着月光去瞧自己的脚底。
拉长的影子静静地被他踩在脚下,离他自己的影子很远。
有人在跟着他,步伐和他保持一致,甚至连脚步声都在重叠。
他尝试拉开距离,但那家伙始终不紧不慢地走在他的身后,似乎意识到了黎南已经发觉,也不再继续伪装,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是变态吗?跟踪狂?还是想抢劫?跟了他多久?
黎南紧张地手脚都要僵硬了,他们这儿向来太平,犯罪率低得出奇,以至于他走夜路从来不带防身用品。
无数个问题充斥着他的大脑,但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不能让那家伙知道自己家住哪。
要尽快甩掉他,
黎南立即走向别的街区,还特意在七拐八扭的小巷子里绕了个大圈子,他不敢回头看,生怕一扭头就看见一双恐怖的眼睛。
错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格外清脆利落,但渐渐消失不见,。
甩掉了吗?
黎南找了个隐蔽的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后看,心在胸腔里上上下下跳个不停。
没有人。
家家户户都陷入了沉睡,唯有一家,透着窗户泄露出温暖的灯光。
就快到家了,黎南无比感谢当初坚决要换住处的自己,不然现在还要再走个二十分钟,他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他的腿刚刚迈出一步,手肘却被拉住了,被扭着上身狠狠地推在墙上,沉重的男人身躯直直压在后背。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alpha亢奋又激动的声音便从耳后传了过来:“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黎南:……
这是他死了也不会忘掉的声音。
眼看着身下的beta开始猛烈挣扎,闻初尔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有闲心去揪他的头发玩。
“你要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那我没什么意见。”闻初尔还在笑,他们贴得太近,震动的笑意甚至连后背肌肤都能感知到,“现在去见你家人也不错,我买的糖果好吃吗?”
果然,对付脸皮薄的人就得用这种方法,黎南不挣扎了。
“你为什么……”
“什么?”
闻初尔特意把耳朵低到他的唇边,“我听不见。”
黎南的声音在颤抖,他侧过头,愤恨又恐惧地看过来,所有不堪的回忆犹如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躯壳,一页一页想翻飞的胶片在眼前哗啦啦地闪过。
——你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
连天色都不愿意为他们的重逢添彩,除了模糊的弧度还,黎南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闻初尔的脸上一定是又浮现出那种毫不在意的残忍微笑,随心所欲地玩着猫鼠游戏,开心又满足地看着自己在他爪下无助挣扎。
黎南不会怀疑他的想象,因为闻初尔就是这种人。
但他这回想错了,闻初尔面无表情地凑到他的后颈,在那块萎缩且毫无作用的腺体上来回舔舐,还试图用牙尖压进去。
“方小姐好看吗?”
闻初尔突然问:“我猜你没怎么注意,毕竟你看起来很苦恼,搪塞这种事情对你而言不太顺手。但她好像很喜欢你,嗯?想和女人结婚?”
有力的大掌熟练地摸到他的臀尖,毫不怜惜地揉捏起来,“她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不太可能知道吧,就算是个oga,离开男人这么久身上也没有其他人的信息素了。更何况是你——”
他的牙齿越发用力,后颈肌肤传来尖锐的痛感,黎南都不用看,那地方肯定被咬出了血。
“——无论怎样注入信息素,无论怎样对我张开大腿,你只需要睡一觉,醒来之后除了一身的痕迹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很方便?”
“够了!”
黎南被他恶心得差点呕出来:“跟别人没有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
“生气做什么?”
闻初尔听起来还很疑惑:“你不会真的以为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黎南下意识反驳:“可当初明明已经说好了……”
“谁答应了?”闻初尔更疑惑了:“谁和你说好了。”
确实,没有人和他说好了,黎南咬着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
他都快要忘掉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了,一切的生活都在步入正轨,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
难道非要他变回之前那个狼狈的模样吗?
黎南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手推着闻初尔的腰腹,但alpha的力气大得恐怖,他怎样挣扎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指尖压到了某个坚硬又冰凉的东西,黎南顿时一愣。
“不是枪。”
闻初尔抓着他的手,强行拉到了自己的腰间,带着他的手指去抓挂在腰带上的匕首,“还记得它吗?”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黎南像是抓了一把火炭一样猛地收回手,他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怨恨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干什么?”
闻初尔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亲密地用鼻梁蹭着黎南的侧脸,“这可能要看我的心情了。这么久没见面,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态度有点太伤人了吗?”
他们贴得越来越近,滚烫的体温隔着布料都能感受,但最让黎南恶心的不仅有这些。
某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正大光明地抵着他的后腰,而闻初尔的手已经在探向他的裤带了。
如果能拿到那把匕首——黎南脑里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能拿到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但闻初尔显然被逗笑了,“有时候我觉得你天真得挺可爱的。”
匕首塞到了黎南的手心里,闻初尔强行把黎南转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脖颈,匕首下是跳动的血脉。
“只要稍微一动手,我就会彻底消失。”
闻初尔压着嗓音,慢条斯理地宣布:“只要你把匕首拔出来再用力一划,划破我的血肉,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黎南互相一滞,他的手指、不,不仅仅是手指,全身心都在颤抖,闻初尔替他做了一半,刀刃已经完全地暴露出来。
热风吹散遮月的浓云,泼下凉薄的月色,他看见了反光的刀刃。
闻初尔的视线随着下滑的匕首往下看,他就知道,“你压根没这个胆子。”
黎南看见了闻初尔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不屑,alpha笃定自己的推断,漫不经心地掐着他的下颚。
在唇齿相依之时,闻初尔停止了动作,僵硬地维持一个站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beta——黎南轻而易举地推开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你怎么敢……”
闻初尔说不下去了,他死死抓着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匕首,大量的血液喷溅而出,滴滴答答地溅到了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而扭曲,强烈的疼痛使得那点风度翩翩荡然无存,闻初尔跪在地上,口腔里尽是浓郁的血腥味。
这个向来高高在上、傲慢又无情的alpha此刻跪在黎南的身前,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你活该。”他听见自己说:“这是你应得的。”
黎南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冲散了他的理智,他勉为其难扔下那两句狠话之后离开踉踉跄跄地跑走,浑身的力气都消失在捅刀的动作之中。
他回到他的家,关上门的同时跪倒在地上,玄关处给他留了一盏灯,在温暖的灯光下,他举起了满是鲜血的双手。
黎南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杀人了,把闻初尔杀了,尸体离他家不到一百米,说不定走回来的时候血迹已经沿了一路。
黎南的手虚虚地比划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捅进去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但伤口一定很深,金属切割肉体的感觉相当奇异,喷出来的鲜血透过血肉烫到了灵魂深处。
粘稠的血液缠绕在手指之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由内而外地锁住他,黎南这双陌生的手,迟来的反胃涌上喉头。
他慌慌张张地跑进浴室里,水龙头被拧到不能再扭动,夸张的水柱冲刷他的罪孽,顷刻间随着水流消失不见,可血腥味还残留在身上,挥之不去。
闻初尔真的死了吗?
黎南不太确定,最起码他走之前闻初尔还没有死。
如果闻初尔没死会怎样?
“哥?”
黎南吓得一个激灵,反手把水龙头关了,他下意识看向浴室门口——黎恬揉着眼睛靠在门边,好像是被他吵醒了。
“是我。”黎南吞了吞口水,竭力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那么古怪:“水龙头被我弄坏了,刚刚才修好。你去睡吧。”
黎恬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走了回去。
她没有闻见血腥味。
闻初尔不能活下来,黎南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个alpha绝对报复他,不仅仅是自己,全家人都不会幸免于难。
早知道就听闻初尔的话往大动脉上捅了,黎南有些后悔,水柱溅了他半身,衣服重重地往下压,但他没有心情处理了。
他到厨房拿了把切骨头的刀,闻初尔死了是最好的,如果没死,那只能自己动手了。
黎南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一张苍白无力的死人脸,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五官。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黎南不住默念,紧紧攥着刀柄,度秒如年地走到了那个角落,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摊被压碎的血,零落的血点蔓延向看不见的远处。
血不会自己移动,尸体也不会。
瞬间的恐惧充斥着全身,黎南浑身乏力地瘫坐在地上,心脏都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他不能只是呆坐着了。
黎南一脚踹开门,二话不说就开了灯,“小叔,赶紧起来。”
他翻出行李箱,匆匆忙忙往里塞衣服,塞到一半又往外丢,在抽屉里扒拉出一大堆吃了一半或是没开过的药,稀里哗啦就往里倒。
白止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困得口齿不清,老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怎么了?”
“我们现在搬家,东西收拾好就走!”
“搬家?”白止越更糊涂了:“搬到哪里去?”
他问了好几声都没人作答,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黎南整个人都湿透了,嘴里不知道在念念叨叨些什么,手上的动作也粗鲁得不行,衣服和药都被他弄乱到地板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
白止越提高音量,“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黎南嘴唇发白,六神无主地看着一脸担忧的小叔,他不应该说的,可他现在实在是慌得不行,“我好像做错事了。小叔,我杀人了。”
他说完又拼命摇头:“不不不,应该没死,死人是不会动的。但也可能是其他人把他带走了,我真的不知道。”
黎南不给白止越插嘴的机会,自顾自地开口:“小叔,我要怎么办?要不我先把你们送走,我在家里等着他,如果他真的要对你们怎么样的话我再和他同归于尽。到底怎样才好?”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冷静一点。”
白止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黎南乖乖听话,面如土色地坐到床沿,颤颤巍巍地握着白止越温热的手掌,他自己的指尖凉得像个死人。
白止越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表情倒是很平淡,“告诉小叔具体的事情。”
“我捅了他一刀、”黎南摸向自己的肚子,声音还在发抖:“大概是这里,流了很多血,我没管他,自己跑回来了。等我再返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白止越稍微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他想抢劫,”那些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黎南只能撒谎了:“是他先逼我的。”
沉闷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黎南浑身都僵硬了,现在可是大半夜,怎么会有人登门拜访。
除非……
白止越咦了一声,“是谁?”
敲门声断断续续,有规律地进行,就像是一定要逼出某人一样地反复来回,像一种警告的信号。
已经找上门来了!
黎南立刻站起来,“小叔,别出来,我去看看就行了。”